“这么晚还去东宫?”
“嗯,太子殿下还在等我复命。”
谢元初与太子素来亲厚,深夜求见亦是自然,王宜兰无话可说,只得送他走出去。
……
谢元初走出侯府的时候正是酉时,绕过影壁就看见一辆马车停在侯府正门,谢元初走到车前,这才发现不是侯府的马车,车帘挑开,跳下来一个内侍打扮的人。
“世子吉祥。”来人说话尖声尖气的,倒是颇为客气,恭敬地朝谢元初行礼。
谢元初认出来人是坤宁宫听差跑腿的内监小梁子,心里顿感不妙,面上却笑道:“梁公公?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
“皇后娘娘听说世子回京了,特意召世子去坤宁宫说说话。”
“那就有劳公公带路了。”谢元初这才刚刚回京,家里的板凳都没坐热呢,皇后就派人堵上门了,他隐约猜到皇后所为何事,虽然他不想掺和,可哪由得他掺和不掺和,只能笑着上了马车,随小梁子一同进宫。
此刻夜色已经降临,各宫的华灯都已经亮起,映着红墙碧瓦,一派锦绣辉煌。不过谢元初贵为静宁侯府的世子,是宫中常客,对皇宫的富贵早已见惯不惯。马车在角门停下,黄门递上一盏羊角宫灯,小梁子提灯在前,谢元初紧随其后,一路畅通无阻,很快来到了坤宁宫。
坤宁宫里,皇后正在传晚膳。
“皇后娘娘。”谢元初走上前躬身行礼。
坤宁宫的安茹嬷嬷上前迎着谢元初进来,“来得真是时候,娘娘正愁没人说话呢!”
“你有口福,今儿御膳房有蒙古刚送来的小羊羔,你尝尝看。”皇后一发话,立即有人给谢元初搬了把椅子。
皇后日常不事奢华,传膳只传了四冷六热,不过这六道热菜不是寻常能见到的食材,有桂鱼、乳鸽、野鸡、大鹅、黑猪,因是冬日,御膳房特意添了热乎乎的羊肉汤锅。
谢元初与皇后并不生分,等到宫人摆上碗筷,无需皇后招呼,便如在自家吃饭一般用起来。那羊肉锅子用的现杀的蒙古羊羔,肉质鲜嫩,一点也不膻,里面一起炖煮的白萝卜都入了味,格外鲜美。谢元初吃得爽快,大半羊肉都被他吃了,还喝了两碗汤。
“够了吗?要不要本宫再让他们端一锅上来?”皇后笑道。
谢元初摆手一笑,“让娘娘看笑话了。在军中呆久了,跟乡巴佬似的看什么都好吃。”刚才他在荣康院,连个半饱都算不上,到皇后这里才吃了个爽快。
“也是辛苦了。”皇后道,“安茹,让御膳房在送来的羊羔子里头挑一头好的,一会儿送到侯府去。”
“是。”
谢元初也不推辞,欣然笑纳:“多谢娘娘恩典。”
“走吧,陪本宫去茶室坐一会儿。”坤宁宫地方宽敞,只有皇后一个人住,皇后倚着坤宁宫后头的小花园隔了一间茶室,收藏了天下有名的茶具和茶叶。
谢元初跟着皇后进了茶室,奉茶宫女帮他们点了茶就默默退下,安茹嬷嬷亲自侍茶。谢元初饮了口茶汤,果然茶香悠长,回味无穷。
“今儿找你过来,是本宫遇到了一桩麻烦事,要你帮个忙。”
谢元初一听这话,就知道正题来了,放下茶杯正襟危坐道:“娘娘言重了。”
“这有些事,长辈不好说,但你们平辈的伙伴却很方便。尤其是你,元初,你自小跟刘祯一同长大,在大相国寺陪了他十年,这情分连他的嫡亲兄弟都比不上。”
普天之下,直接管太子叫刘祯的人也就皇后娘娘了。
谢元初正想推辞自谦几句,皇后摆手,示意谢元初听下去,“当初皇上和本宫迫不得已送他出宫,在宫外呆了那么些年,说生分也谈不上,要说别的皇子,眼睛一眨我就知道他哪根头发丝在动,可刘祯……本宫真的猜不透他的心思。原想着好好给他操办大婚,谁成想又闹出那样的事?”
想起四年前那桩轰轰烈烈的大婚公案,谢元初一时默然。
“他是长子,又是嫡子,弟弟妹妹们一个个都成婚了,就他连个正妻都没有,身为储君,这像话吗?”
谢元初斟酌了一下,才回道:“臣以为,殿下并非不想娶妻,只他是重情义之人,旧伤未愈,想缓一缓再议。”
“是呀,缓一缓,这一缓都四年了,也就是最近才松了点口风,”皇后说着,又愤然起来,将手中的茶杯“砰”地一声扔在地上,茶水倒了一地,“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本宫还没死呢,他就替人守孝。”
守孝?
谢元初目瞪口呆,他从来没这么想过,但皇后这么一说,谢元初觉得有几分歪理。自从那件事之后,东宫就沉寂了许久,也是今年京城中才流传出要重选太子妃的消息。搞不好,殿下真是……唉。
“元初,你同他一块儿长大,他也认你的交情,你就当帮本宫一个忙,好好劝解一下他,叫他别那么死心眼。”
谢元初并不是很明白皇后所说的劝解是什么,但他知道,皇后召他进宫,必然是想好了要做什么事,他只有听差的份儿。
“我记得侯府在京郊有座温泉庄子,改日你叫上刘祯,到庄子上住一住,散散心。”皇后的口气缓了些道,“你呀,再去找几个美人,跟你们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