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剑兰转身看向老人,凝神看了好一会儿才试探地叫道:“大铁婶儿?”
肖剑兰这句话一出,就像相当于承认了,大铁婶儿笑着点头:“是我。”大铁婶子往肖剑兰的哥哥家的地方看了看,道:“你大哥和你大嫂出门了,她家没什么人,你要不要来我家坐坐?”
肖剑兰想了想,率先走了进去,鱼筱筱和林琛紧随其后,一行三人穿过杂货铺里面的小门,进了一个小房间,房间里靠窗户的地方有一个炕,炕的不远处是一个小炉子,小炉子上面有一个圆肚铝茶壶,此时正咕噜咕噜冒着热气。
林琛和鱼筱筱跟着肖剑兰坐在炕上,大铁婶子拿了一个小小的炕桌摆在炕中间,一句话不说的又忙着去倒热水,水倒上来了,里面放着一颗红枣和两颗冰糖。
她坐在鱼筱筱她们的对面,拉着肖剑兰的手仔细看:“一转眼啊你都这么大了,这是你的孩子吧?”
肖剑兰回过神来,想起还没给大铁婶子介绍,赶紧道:“婶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姑娘和我女婿,我姑娘叫做余潇潇,二十岁了,我姑爷叫林琛。”
大铁婶子的眼睛已经不太好了,她颤颤巍巍地从兜里掏出手帕来擦擦眼睛,仔细看了看鱼筱筱,笑着点头:“长得真好,长得像你。”
肖剑兰赶紧对鱼筱筱道:“潇潇,叫姥姥。”
“姥姥。”鱼筱筱和林琛乖乖地叫,大铁婶子笑着点头,转身和肖剑兰说起了事儿,她问起了肖剑兰的丈夫。
肖剑兰沉默了一会儿,道:“他走了。”
大铁婶子呆了好一会儿:“作孽哦。”
两人相顾无言,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开始画起了家常,大铁婶子说起了这么多年镇上的变化,又说起了肖家:“你哥哥在你走后没多久就结婚了,对象是你小婶的娘家侄女,结婚后没多久你大哥就把你家的房子分出去一半给你堂弟住了,那房子到现在都还没要回来。你大哥生了三个孩子,两儿一女,老大是男孩,叫做肖玉平,老二是女孩儿,叫肖玉红,最小的那个叫做肖玉明。老大去年刚刚结了婚,就住在镇子东头的那间房子里。”
肖剑兰想起刚刚路过的镇子东头看到的那一栋孤零零的房子,小的可怜,是泥砖结构的,和镇子上的房子比起来,那间房子破得可怜。
“肖云红读了两年书就不读了,在家做家务种地带小明,十五岁的时候跟着镇上的青年们去了北京打工,十六岁的时候跟一个河南的工友回家了,这些年了,也没跟家里联系过,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哦,说说小明,他是最乖的一个孩子了,还在读高二。”
肖剑兰有些怔怔的,她低头喝了一口水:“我大哥这些年过得好吗?”
大铁婶子叹了一口气:“好什么啊,一点都不好,你大哥是个软蛋,你哥娶的那个媳妇儿三杆子打不出来一个屁,被你叔叔婶捏在手里大半辈子,苦了自己不说,还苦了几个孩子,你说咱们镇上也不穷,分产到户时也有不少地,你大哥两口子也不是不正干的人,要是好好干,一家五口人总能生活下去吧?可你哥哥年轻的时候有点好东西都被你叔叔婶婶家要走了。”
肖剑兰对此没有发表什么看法。
她爷爷奶奶不喜欢她妈妈,在她哥哥断奶后就被她爷爷带去养了,一养就养到了十岁,十岁的男孩子什么都懂了,加上她奶奶夜以继日地在她哥哥耳边灌输他父母和她的坏话,导致她哥哥和她们家离了心。
在他心里,爷爷奶奶和小叔一家才是他的亲人,而她和她父母就是他的仇人。
她小叔家不是什么好人,她哥哥走到今天这一步的结局其实特别好预料。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父母当年因为他的离心过得有多痛苦,他在他的后半辈子把那些苦又都尝了一遍。
肖剑兰心里特别的解气。
肖剑兰脸上有了笑模样,询问了大铁婶子这些年的近况,大铁婶子家的小店里来人买东西了,大铁婶子踮着脚出去了,鱼筱筱她们窝在这并不大的房间里能清晰地听到外面的说话声。
“婶子,我来赊两包面条。”一个局促地声音含含糊糊地道。
大铁婶子从货架上拿了两包挂面:“剑中媳妇儿啊,鸡蛋要不要啊?”
那个局促地声音顿了一下:“那婶子,你再给我来一斤鸡蛋吧,我家小明今天从学校回来,我想让他吃好一点。”
大铁婶子的叹气声在屋子里都能听得到:“光吃鸡蛋和挂面怎么行,小草啊,你要和剑中说一声,让他想办法买两斤肉回去吃才是正事儿啊,正长身体呢。”
“我也想买啊,但家里哪里有钱啊。”韩小草家去年种了点土豆和胡萝卜,今年土豆买上了价钱,但家里有个要上高中的学生,天天都在花钱,有一分钱韩小草都想花在刀刃上,韩小草哪里敢乱花,肉多贵啊。
大铁婶子摇摇头,称了鸡蛋装进了塑料袋子里,那个叫做小草的女人拿在手里像大铁婶子道了谢,走出了杂货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