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因主院灯光很亮的缘故,徐年掀开门帘,便能看见站在大门处的陈镇江与段棠。
实然,若是怀柔的话,今日该是徐年与段棠说话,可陈镇江怕徐年太过软弱,说出前因后果,只会让段棠更得意,他便自己亲自与段棠谈谈。可徐年也不放心啊,就怕陈镇江态度太过强硬,与段棠不欢而散,到时候再增添了段棠对秦肃的恶感。
此时,安神香还燃着,寝房里是安静。
秦肃双手置于腹部,闭目躺在床上,呼吸很是平稳。徐年看了一会秦肃,尚未来得及松一口气,秦肃却在此时,骤然睁开了眼,坐起身来。
徐年轻声道:“王爷,才睡了片刻,怎么便醒了……”
秦肃眼眸微动,在屋内巡视了一遍,在床上找了找去,似乎没有找到,抬脚下了床。
徐年急忙上前:“王爷!小姐正偏院安睡……”
秦肃宛若听不见声音一般,赤着脚在屋里转了一圈,眉头越蹙越紧,脸色也越发的难看,当即又朝外走,可走了一半又回转,抬手拿下了桌上的长剑。‘唰——’的抽出来朝外走。
“王爷!您稍安勿躁,我这便将小姐找会来!”徐年追了上去,急声道。
秦肃被徐年挡住了脚步,瞬间,一双眼眸赤红了起来,持剑便朝徐年砍了过去……
主院门廊下的人,对寝房的一切,完全没有发觉。
一阵风吹过,沉默许久的陈镇江在此对段棠道:“如今段家的产业具在,小姐家中养得那些人都还在,谁也不敢擅动。以后我也能保证段老爷与大爷的无罪与自由,拿这些同小姐做一笔交易,如何?”
段棠沉默了片刻道:“陈统领请说……”
那时段棠三月之期过完都不曾上京,秦肃打发徐年亲自去石江城接人,谁知竟是人去楼空。秦肃得了消息后,仿佛疯了一般。陈镇江根本没有底气,将全部的事实说出来,甚至避重就轻的为段靖南开脱,说他是被郑王胁迫参与刺杀的。
在秦肃那里,段靖南刺杀这事在三年前早已不了了之的,段家的家业,秦肃也不准任何人擅动和染指。实然,这些年秦肃耿耿于怀的是段棠的离开与不信任,或是说,自己才是被段棠抛弃和不重视的那个。
三年多前的,那些岁月是如何熬过来的,直至今日,陈镇江都不想再回忆,也无法接受段棠回来后的不痛不痒,她笑一笑说两句软化,王爷当年受得那些苦,心里的那些怨恨,可能都要烟消云散了……
段棠看了陈镇江片刻,不置可否道:“你要我做什么?”
陈镇江道:“小姐需要配和沈大夫,给王爷养伤治病……”
段棠蹙眉:“陈统领便是不说,我也会竭尽所能的帮他养伤治腿,这也算不得什么交易。”
陈镇江低声道:“不全是身上的伤,小姐平日里多担待一些,王爷他心里……王爷这些年越发的不许我等近身……”
段棠思索了片刻,便明白了陈镇江的意思:“他的事情,沈大夫已同我说了,这件事……”
“小姐不用与我剖白,此事尽力而为便是。”陈镇江低声道,“望小姐日后能多担待王爷几分,这些年王爷为了小姐着实吃进了苦头,虽……虽是与他的性情不无关系,可是王爷自小与旁人便不同,以后还望小姐能多疼惜他几分。”陈镇江知道这般的要求是毫无道理的,可是他不得不说,这几日秦肃似乎又回到了三年前的状态,自己开始和自己过不去了……
段棠这才恍悟:“徐统领放心,便是你不说,我以后也不会事事与他计较……前几日也不过是他太过……”
陈镇江忙道:“是的,王爷那日确实……也是我亲眼所见,可除了在与小姐相处上,平日里他还是。小姐只要尽心便好,剩下的事,慢慢的来吧!当然,只要您肯尽心,我保证以后再不提段靖南策划刺杀的事。可若小姐虚与委蛇,那么我便是失了王爷信任,也会将此事直接禀告皇上。到时候便是王爷能保全小姐,可也不见得能保全罪魁祸首……
段棠哪里看不出陈镇江的色厉内荏,可听到这威胁还是觉得不舒服:“既然我没有说不的权利……”便在此时,主院内传来了杂乱打斗声。
院中打斗的二人,竟是秦肃与徐年,分布在主院各个角落的侍卫,纷纷围了上来,可都是严阵以待,没有一个敢朝前一步的。
段棠快速的跑了过去,陈镇江却将段棠挡在身后,谨慎道:“小姐不可,此时的王爷认不出人的!”
院内都是灯笼,恍若白昼。
段棠一眼便能看出秦肃整个人都不对劲,急忙道:“王爷!”
秦肃听不见她说话一般,根本没有朝段棠这边看,对徐年竟是招招都是杀手!秦肃那双眼睛又木又冷,一点生气都没有,眼眶竟是赤红一片,整个人透着一股冷冽。
秦肃还拿着武器,徐年身上已经伤了好几处了。陈镇江也顾不上段棠了,从一侧拽起一根木棍:“小姐先顾好自己!”
段棠万分紧张的盯着秦肃的一举一动,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那闪着银光的剑身,在月光下显得冰冷异常,充满了杀气,一招一式都是置人于死地的绝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