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桢抬头看向来人,确定不认识,小声道:“阿姐,这是谁啊?”
林贤之如今是这石江城里,最大的官里,便是品级高过他的,也不可能越过他去。来了这地方,自然也就没有穿过正式的朱服。现在天热,他素来不爱穿绫罗绸缎。今日就穿着一身细布长衫,看上去穿得还不如段冯两家的管家好。
冯玲看了林贤之好一会,也想不出来这个人是谁,似乎在府里没见过的,该是个下人。冯玲扇着团扇,仰着下巴道:“你来我这儿做什么?”
段棠抬眸看向对面的人,二十五六岁的模样,面白无须,脸上虽傅了粉,可以及看出来皮肤极好,样子长得也清秀,虽不算顶好看,倒也耐看。
冯玲见林贤之抿唇不语,顿时喝道:“问你话呢!哑巴了吗!”
段棠茅塞顿开,忙戳了戳冯玲。
冯玲不耐烦的拨开了段棠的手:“你吃的满手都是油,别摸我!知道我这衣服是什么料子吗!这可是那死太监截留的贡品,卖了你也买不起!”
段棠咳了咳:“这个大概可能好像是你夫君吧……”
冯玲嗤笑一声:“呵!呵!谁夫君,你当我没见过那个死太监吗!”
段棠有心再说两句,可这一天的胆战心惊,练就的眼观八路,耳听四方的新技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现了林贤之身后的大树后面,居然还有人!还是两个人!不知道来多久了,可怕的是那露出的衣角有些熟悉!徐年的官!靴!也!还!露!了!出!来!
段棠急忙挪回了眼眸,装作没看见,现在也没有什么办法可想,敌不动我不动,破罐子破摔的继续埋头吃东西。
不管啦!也管不了啦!爱死谁死谁!要死大家一起死啦!
先吃饱再说,怎么也要做个饱死鬼,不然谁知道那个蛇精病王爷一会又出什么幺蛾子!
冯桢看了一眼林贤之也感觉不像那个太监,随后便不在意了。他将冰好的甜酒酿从冰箱里端了出来:“棠棠,你的冰好了!”
冯玲看林贤之,拿扇子点了点,不耐道:“站着作甚,还不滚下去!”
段棠埋头吃喝间,不禁偷眼看向脸色不太好的林贤之,心里为冯玲上了一炷香。
林贤之脸色千回百转,变了又变,终是做了多年的奴婢,涵养还是有一点的:“听闻你在后院宴请兄弟,这一下衙咱家便过来了。”
这熟悉声音一落,冯桢抬头看向林贤之,看了又看,突然感觉他的脸部的轮廓有点面熟,和那天晚上的猪头,竟是有几分的相似之处,他糯糯的放下粥,不自主的站起身来了。
冯玲目瞪口呆,这人的声音竟是有点熟悉……她站在原地好半晌,很快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急忙站起身来:“呵呵呵呵呵呵呵!公公下衙了,真是大风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真是尴尬给尴尬他麻拜年,尴尬到家了……
段棠强迫症犯了:“大水。”
冯玲给段棠一个大白眼,忙又对林贤之喜笑颜开道:“听闻这几日府衙忙的很,公公辛苦了,还没用膳吧,快来坐下,这有冰好的粥,先喝一碗!”
冯玲从段棠脸前生生的将粥端走,忙放到空得位置上。
林贤之对冯玲手里的粥视而不见,很是自然的走了进来,坐在空位上:“大家继续,不用管咱家。”
冯桢是个实在人,听闻此言,虽面上还有些讪讪,还是乖乖的坐了下去,有心想和林贤之客套两句,又不知怎么称呼他,只对他干笑了两声:“公公……下午好。”
林贤之看向便宜小舅子,客套道:“今日下课还挺早。”
冯桢一板一眼道:“近日有战事,每天下午都没有课。”冯桢说完,似乎感觉自己说得有些太过生硬,不禁画蛇添足道,“读书人的事,公公怕是知道的少。”
段棠垂着头喝旁边不知道谁的粥,听到此话,一口粥差点吐出来,恨不得捂住双眼。
这句话的意思分明就是:你一个太监知道什么读书人的事?
林贤之这般玲珑的人儿,对上这样一句话,也不禁沉默了片刻,估计有些接不下去了。
冯玲忙道:“用饭用饭,今日舍弟前来,本就有心让公公来一起用饭的,只是怕公公太忙,搅扰了公公。”
林贤之看了一会冯玲,轻轻巧巧又不以为然的开口道:“不是死太监吗?”
“噗!——咳咳咳————!!!”段棠听到这句实在忍不住,终于喝呛了,吐了自己和冯桢一身,“没!……没事!不用管我!你们继续,继续!继续聊……”
反正,天已聊死成这样了,谁也救不活了。
谁的饭都不是那么好吃的,谁手下的日子都不好过啊,真上一秒还天堂逛,下一秒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