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思妍心中冷笑,一句话便将韩真的风头抢了一半,这个‘张小姐’倒真是‘陶然忘机’呢。
凌筠随后又接笑道,“韩才女的琴技恐怕已是青出于蓝,更胜于叶大家了。孤今日真是大饱耳福啊。此琴若不是孤已许给一人,便想赠与才女了。如今既不能赠琴,才女可想要点什么?”
韩真倒真是琴痴,弹完了曲子,便对着这琴出神,直到凌筠说要赏她,才记得起身谢过。问她要什么,也不推辞道,“韩真只想借此琴回去把玩几日。”
凌筠略一沉吟后,只说了一个字,“准。”
凌筠一向最喜欢玩弄人心,看人在两难之间挣扎——刚才明知韩真不愿当众抚琴,还诱她献艺便可见一斑。
那位‘陶然忘机’的张小姐显然让凌筠找到了新的目标,不过徐思妍却已没有兴趣再听。
和姚远悄悄退了出来,徐思妍提议道,“我们去潇湘亭喝酒如何?”
潇湘亭就在东宫和凝碧宫中间的那片竹林里,徐思妍颇为中意那片竹,所以常在亭中留连
姚远爽朗一笑,“不醉不归?”
她笑靥如花,“不醉不归。”
月光透过浓密交织着的竹叶洒了满地,随着微风飘来荡去的,发出沙沙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萧瑟。
两人似都有些心事,坐定后一杯接着一杯的海饮,盏茶功夫便喝了整壶。
“冰磐是殿下为你寻来的吧?”等入画再上酒的功夫,姚远才拾起了话头。
徐思妍轻蹙眉,“我已很少弹琴,他寻琴来给我做什么?”
姚远微笑,“除了思妍,我想不出谁还能让殿下如此煞费苦心。”
她望向亭外,满眼翠竹在月华下更显幽碧,不禁目现黯然,举杯将酒一饮而尽。
冰磐琴音如冰似玉,一向以能助人凝神清心闻名于世。她近来精神受创,情绪浮躁,凌筠特意为她寻来此琴,也不无可能。
但他刚刚竟同意将此琴出借,必定是还在气她,而且气得不轻。
她今日是否太过分了?
“我记得思妍是从先太后仙去之后便再少弹琴,是怕睹物思人吗?”姚远见她久久不语出声问道。
她面上现出一片迷惘之色。是怕思人吗?思谁?是姑姑?还是一个俊雅无双的人?
不记得了。
后来更多的……“是因为忙。”她苦笑。
姚远看向徐思妍的目光瞬间变得充满怜惜。
世人只看到她的邪气狠辣,又有谁看到她纤弱的肩膀,其实担负了太多太沉重的东西。
安国公府的谢家、靖国公府的苏家皆为世族翘首,却因十年前苏大司马、苏太后和谢相的先后离世而牵系到了一个稚龄少女身上。谁又能想象,她风光的背后,有着多少的血腥与无奈,有着多少的寂寞与凄凉?
这一切的一切,怕也只有殿下能与她分享。
他轻叹,“有时候我真的希望思妍不要那么坚强。学着柔弱一点也是好事。况且我想,现在的殿下已足够强大的可以让思妍依靠。”
徐思妍笑了起来,“真巧。这话昨天也有人跟我说过呐。”
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转而问他,“谦朗的未婚妻似已夭逝几年,你一去军中,婚事要耽搁到什么时候?”
顿一下,又补充道,“话虽难听,但我可不想你最后落得和我舅舅、义父一样身后无人。”
徐思妍的义父便是谢家上一代家主、已故安国公谢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