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德古伯爵夫人还在花园里悠闲地喝着下午茶,她和“乔治·桑”还没有成为朋友,偶尔也提笔写写小说;
李斯特依旧是沙龙的常客,但最近他渐渐在贵妇们的口中听到另一个钢琴家的名字;
。。。。。。
肖邦呢?
肖邦正忙着搬家。
他搬要到保梭尼亚大街27号——距离李斯特的蒙托隆街7号只隔两个路口。
然而这两位今后两分巴黎钢琴界天下的演奏家至今未见一面,都只在别人口中听到过对方的名字。
即便李斯特对着这位初来巴黎的波兰人怀着善意和好奇,但际遇不对等的二人无缘得见。而肖邦心中多多少少对这位匈牙利天才有些轻视,对他的初期印象并不好。
就别人口中所言,李斯特的钢琴在他看来实在太吵了——辉煌的炫技似乎偏离了音乐本身,这给他的直观感受更像是一位钢琴表演家。
不管怎么说,站在新家窗台上远眺的肖邦心情是愉快的。离开了那件狭小的旅馆,他总算在巴黎有了一个正式的落脚点。
现在他已经完完全全喜欢上了这里。
在巴黎,能看到随时随地谈论政治的人群,嬉笑着结伴出游的夫人小姐,安居乐业的小商贩,走街串巷的报童。。。。。。
各式各样的观点都在这里碰撞:穿着红背心的欣赏革命的共。和。派和青年法。西。斯成员,穿蓝背心的是拥护教权的卡洛斯派,绿色背心的是圣西门主义者,至于那些穿长礼服的人,他们都是为无产阶级辩护的人。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安定鲜活自由。
可以做一切你想做的,没有人会制止约束,自由的快乐是多么美好。
在晨光下露出微笑的肖邦享受着难得的喜悦心情。在他身后的写字桌上,留着一封刚写好的信件。
这是他写给柏林的一位朋友的,未干的字迹清雅工整,上面写着“我在缓慢地把自己投入世界,虽然我的口袋只有一个银币。”
这间房子和定制衣装花掉了他前段时间所有的收入,不过他却是一点都不在意了。布置着漂亮的桃花心木家具的五楼房间,空间足够宽阔得让他不会产生窒息感。临街能看到川流不息的人群,远处是蒙马特高地的葡萄园,他可以一览那里到万神殿一带的美丽风光。
最令肖邦快乐的大概是他拥有了一架音色美妙的大三角钢琴,来自他在沙龙上认识的钢琴生产商卡米尔·普雷耶尔的馈赠。这是在巴黎能和埃拉尔平分秋色的钢琴品牌,他在弹响它的一瞬间就喜欢上了。
保梭尼亚大街的宽阔与繁华牵动着肖邦的心,他抑制不住这种欢喜,转身回到钢琴上即兴弹出一阵欢快的曲调。
旋律藏不住演奏家的愉悦心情,肖邦停止了弹琴的双手,他抓起放在钢琴旁的礼帽戴上,出门走进了清晨。
他的心里有一阵强烈的呼唤,“去散步吧,会有美妙的事情发生”。
今天一早,夏洛琳就提着她的小提琴箱出了门。转过一个街角,来到了蒙托隆广场公园里的一处十分僻静的林间。
她把琴箱放在身后的长椅上,取出琴活动了一下手指,几次来回快速切换音阶热身后,开始了她今天的演奏。
李斯特的生日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礼物还是被夏洛琳替换了,木盒里最终放上的是一支来自现代的钢笔。平尖的笔不论是书写还是记谱都很方便,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补救方式了。
尽管李斯特对这支神奇的可以储存大量墨水的笔十分喜欢,但夏洛琳依旧心怀愧疚。她最近心中难受极了,早上都是跑出来单独练习的。
这个地方来自她无意中的发现,几乎不会有人来,她时不时会在这里拉些未来的曲子给空气听,保持自己的肌肉记忆。
林间被提琴声惊起了一群花褐色的小鸟,它们在空中飞旋了一阵,唱起动听的歌又重新落到树枝上。
可爱的小生灵软化了夏洛琳的心,她微微闭上眼,手指一动,动听的琴声流泻而出,应和着鸟儿欢叫。
肖邦正在幽静的林间散步,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走这么远。寂静无声的游历本要被他画上休止符,却在转身的一瞬间看到了飞翔歌唱的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