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语怜被他说得愣了愣,垂眸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扑进了他怀里。
白嫩削薄的脸皮霎时飞上红霞,急急忙忙地就要起身,却被那只手握紧了腰肢,以不容拒绝的力道往自己身上揽了揽。
“呀!”她惊叫了一声,为了不让自己整个栽进他的怀里,只好侧过身子堪堪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坐稳了的下一瞬间,她立刻扭过头去质问他,“你想做什么?”
“呵呵。”楚琅从胸腔中发出沉沉的笑声,微微抬眸望着她,“我想做什么?这一次难道不是阿怜你,主动扑过来的吗?”
苏语怜尚未习惯他如此亲密地唤她“阿怜”,更何况是刻意压低了嗓音,性感蛊惑,能活生生穿透进人的心脏,撩起一汪涟漪。
她又羞又恼,甚至有些气急败坏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回怼他,情急之下只好伸手捂住了他的薄唇,不让他再说话。
但他的闷笑声怎么也捂不住,甚至不要脸地亲了亲她的掌心,苏语怜一抖,闪电般地缩回了手。
“我在和你说正经事,你能不能别老这样?”她清甜的嗓音里充满了难以言明的郁闷。
“好。”楚琅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瞬间收了笑意,重新变得面无表情,“有什么正经事,你说,我听着。”
“这毒到底怎么样,要不要紧?需要解药吗?现在该怎么处理?”苏语怜还在担心他的手,一连串地抛出了最关心的几个问题。
楚琅懒懒地瞥了一眼自己发紫发黑的手背,无所谓道:“可能要叫阿怜失望了,暂时死不了。”
他这样说,她的心总算稍稍放下了一些,可转念间又被他的混账话气得柳眉倒竖:“什么叫我失望?难道我就盼着你死不成?”
“你没有吗?”他凝视着她,忍不住抬手,冰凉的指尖碰了碰她的脸颊,“方才我进来,你看我的眼神,有多疏离冷漠,你知道吗?”还包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他这番话倒是提醒了她,不久前景阳宫发生的一切。她的身子微微僵了僵,不自觉地躲开了他的触碰。
楚琅的手指顿在了半空中,一动不动,片刻后,低哑着嗓音问道:“你怕我?”
尽管以理智来分析,她心里清楚楚琅对安王一行人的处置干净利落是正确的,不论是于她亦或是于小皇帝来说,安王这样狼子野心之人存在一日都是隐患。
但从情感上来说,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惧之情。宁王也好,安王也罢,都是楚琅的亲兄弟,可他还是说杀便杀了,一丝情面不讲,仿佛杀了什么牲口似的。
那么小皇帝呢?小皇帝只是他的侄子,有朝一日,他是不是也会随意找个理由,就能将小皇帝悄无声息地除掉?还有……
还有她自己呢?说是至高无上的皇太后,可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傀儡罢了,他如今对她有旁的心思,愿意随时逗逗她,不和她计较,可若是某一天,他对她失去了兴趣呢?
“你在想什么?”她久久地陷入了沉默,楚琅看不见她的眼神和表情,有些烦躁地掐着她的下颌,扭过了她的脸,逼她看着自己。
“我在想,你打算怎么处置那几个反贼?”
“谋逆之罪,罪无可恕。我打算抄了安王府,诛武平侯九族,至于兵部尚书等刑部审完再议。你觉得如何?”他的声音很平静,株连九族这种可怕的话仿佛是在谈论天气一般。
苏语怜暗自咬了咬牙,轻声回道:“株连九族的话……会不会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大楚所有的律法之中,她最不能理解的便是“株连九族”。古人云:一人做事一人当,家人又做错了什么要受株连?
楚琅轻笑了一声,“不近人情?或许阿怜听过一句话,斩草要除根?”他用食指摩挲她的下颌处,“阿怜你要记住,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他永远不会因为无用的仁慈,给自己留下任何隐患。
苏语怜无法反驳他,只好应道:“哀家明白了。一切全凭摄政王做主,哀家没有任何意见。”
楚琅仿佛研究什么似的,仔仔细细端详了她片刻,冷不丁问道:“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阴狠毒辣,冷血无情?”
她被他突然的发问问得懵了一下,愣愣地抬起了眼眸,不知该说什么来回他。
但她的沉默被他当作了默认,凤眸中的神色愈发幽暗,“既然如此,方才又何必管我是不是中了毒?”
“我……没有。”她眼神微微闪烁,“摄政王行事作风自然有自己的道理,哀家没什么可指摘的。”
说到底,如今小皇帝能安安稳稳坐在龙椅上,前朝后宫都尊称她一声皇太后,至少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这一切都是楚琅给的。
虽然她越来越不明白,楚琅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明明是可以随手杀掉皇亲贵胄的人,手握十万玄武军,若是真有人不满他的政权,直接武力镇压即可,说是拿她做挡箭牌,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了。
她望向他的眼神里渐渐充斥了迷惑,竟将自己心底的疑问直接问出了口:“你到底,想要什么?”
似乎是没料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楚琅凤眸微微眯了眯,低低沉沉回道:“我想要什么,阿怜不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