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摄政王的性子极难捉摸,但苏语怜至少已经能分得清,他的笑是代表了愉悦还是死亡的前奏。
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冷颤,随后揽紧了小皇帝,立即虚伪地改口道:“怎么会呢?摄政王怎么会如此曲解哀家的意思呢?”
楚琅没有应声,她只好硬着头皮,语气极力诚恳道:“哀家只是体恤摄政王一日万机,怕摄政王的身子吃不消,完全是为摄政王着想,摄政王万万不能误解了哀家。”说话间,小眼神四处漂移,就是不肯直视他。
楚琅自然清楚她说的话里找不出一分真心,却也不拆穿她,不冷不热道:“如此,臣弟倒要感谢皇嫂心、疼了?”
她用的明明是“体恤”,却被他刻意替换成了“心疼”。而这“心疼”二字从他的舌尖转出来,无端带了几分暧昧缱绻。苏语怜听了,白皙的耳垂莫名染了红,在日光下闪着漂亮的色泽,直瞧得楚琅喉头又发痒,只想将那滴血的耳垂含进口中,好好咂摸吮弄一番。
楚云廷年纪小,自然感受不到两人之间气氛的怪异,但楚衡就不一样了。他是一个男人,更是一个浸淫风月多年的老手,他一眼便能看出来,楚琅此刻凝视苏语怜的眼神,根本不该是为人臣弟看嫂子的眼神。
这种眼神他很熟悉,熟悉到他心下一咯噔,望向楚琅的目光里不由带上了一丝惊诧。
许是他的目光或许直白,楚琅微微侧首,斜睨了他一眼,“齐王每日在皇宫中四处游荡,倒是自在的很,看来太皇太后已经不需要齐王的陪伴了。”
楚衡闻言,猛地移开了目光,干笑道:“本王自然是每日陪伴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只不过今日恰好路过承乾宫……”
楚琅没再搭理他,微一颔首,示意苏语怜,“皇嫂先请。”听这意思是要跟他们一起进承乾宫。
苏语怜不能拒绝他,只好牵着小皇帝,转身朝殿内走去。楚云廷紧紧地黏在她身上,亦步亦趋,好像身后有什么吃人的老虎似的。
进了内殿,苏语怜母子二人端端正正地坐在暖榻上,楚琅一人独自坐在桌前,浅酌了一口宫人奉上的热茶。
他不发话,殿内的气氛便沉闷紧绷得厉害。大冬天的,楚云廷的小手都热出了汗。
苏语怜不忍心孩子就这么被他吓唬,正准备开口打破沉寂,便听到楚琅冷冷淡淡道:“皇上,几日前在未央宫,皇叔父是怎么跟你说的?”
小皇帝不由自主往母后身边又靠近了一些,小小声回道:“对不起皇叔父……是母后的宫里有大虫子,才来承乾宫暂住的……”
“大虫子?”楚琅微一挑眉,望向了苏语怜,“我怎么不知道皇嫂的宫里有大虫子?”
苏语怜瞬间便想起了那日在未央宫中,她给楚云廷瞎编的那些话,面上的表情一下子便僵住了,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捂小皇帝的嘴,却不及小皇帝嘴快:“真的!那只大虫子将母后的脖子都咬肿了!”
楚琅只用了片刻,便反应过来他说的“大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后克制地用拳头抵住了薄唇,却抵不住沉沉的闷笑声。
苏语怜再一次体会到了想打个地洞钻进去是什么感受。她松开了小皇帝的手,心道,好儿子,你救了母后一次,又坑了母后一次。
她被他笑得干脆破罐子破摔了,用发狠的语气道:“云廷说得对,就是一只又大又臭的大虫子!若是被母后逮住了,母后就——”就什么,顿了半晌还是怂了,到底是没敢说出来。
楚琅暂时笑够了,正了正神色,恢复了一脸冷淡,“皇上,皇叔父有话要同你母后单独说。”
楚云廷听懂了他的意思,当机立断,从暖榻上一蹦而下,“母后、皇叔父,儿臣先行告退!”说罢,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苏语怜无奈地看着小皇帝的背影,心中又暗暗给他记了一笔:抛弃母后,独自开溜。
就在她愣神的片刻间,方才还好端端坐在桌前的楚琅,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她身旁,微微歪了歪头,暗沉的目光盯着她的脖颈,“看来,那只大虫子咬的也不算太狠,臣弟瞧着,已经没什么痕迹了呢。”话里的语气,竟有一丝惋惜。
苏语怜简直快被他的语气气笑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毫无波动道:“摄政王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不急。”楚琅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单膝跪上了暖榻,一只手撑在她另一侧,形成了一个还算宽松的包围圈,嗓音低柔暧昧:“我们不如先探讨探讨,那只又大、又臭的虫子,哪里大,哪里臭,又是怎么咬了皇嫂的?”
他一靠近,身上那股又凛冽又清淡的香气便铺天盖地侵袭而来,苏语怜清醒的脑子便有些糊住了,只知道使劲地往后缩,整个娇小的身子都快完全陷入了暖榻中。
然而她越退,他便越得寸进尺,她只好提高了嗓音叫道:“摄政王有话好好说,别……”别靠这么近!
出乎她的预料,楚琅真的停了下来。他维持着困住她的姿势,垂眸凝视着她,又重复了一遍那个问题,“哪里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