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文宇原本以为祭司会将他们带去原住民村落扣押,没想到走着走着,他们却来到了丛林边缘,并继续往里走。
原始丛林茂密深邃,置身其中,总会让人有种渺小而危机重重的感觉。幸存者们一阵骚动,十分不愿进去,生怕这群岛民将他们带去荒无人烟的地方杀人灭口。然而势比人强,在岛民们的不断逼迫下,他们不得不战战兢兢、一步步的继续往前走。
深入丛林的路程非常顺利,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偶尔他们能够从茂密的树木枝叶下看到泛着凶光的猛兽眼睛,但意外的是,它们却没有丝毫攻击的意图,只是那么安安静静的缩在原地,也不知是对他们不感兴趣、还是心存畏惧。
不知向丛林深处行进了多长时间,直到日光西斜、将天际染上嫣红,众人这才看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那是一座石质的回字形建筑,虽然只有一层,但这一层的高度却抵得上正常楼房的两层,显得格外粗犷雄伟。最外层大“囗”字建造在平地上,而内层的“口”字则在地基处被垫起,略高于外层,远远看来到颇有些错落有致的感觉。
队伍没有丝毫停顿,直接进入了外层的建筑。
时间已然不早、光线渐暗,建筑的采光也不算好,让进入内部的人倍感压抑。穿过大概是礼拜堂的房间,众人接下来进入了一段深邃的回廊,回廊四周都是紧密排列的小门。
年轻祭司终于停下脚步,朝身后的人微微点头,那人立刻掏出一串黄铜钥匙,打开了距离他们最近的那扇门。
冉文宇有点好奇,探头看了一眼,发现那只是一间小到不能再小的石室,只有两米见方,四周墙壁没有任何窗户,只是在顶部开了一扇小小的天窗,大概只有成年人的巴掌大小,橙色的夕阳余晖从天窗处顽强的射入,勉强让整个房间有了点微弱的光亮。
“……这是哪?牢房吗?”冉文宇心里有些毛毛的,顾不上自己还在“生气”,侧头去问身边的年轻祭司。
祭司对他微微一笑:“这里是可以沟通神灵的冥想室。神的信徒能够在这里与神相互交融,获得他赐予的神力,而身负罪孽的罪人也会在这里得到神的惩罚。”
冉文宇的脸色有些不太好,而其余幸存者听到年轻祭司温柔的解释,同样面露惊惧,下意识想要远离这个房间——然而,其中一个人却被岛民毫不客气的推了进去,“哐当”一声关上屋门、干脆落锁,根本不顾被关在屋子里的人发疯般的敲打、哭泣和祈求。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眼神中充满了绝望,然而无论他们如何抗拒,还是一个又一个的被岛民们关进了冥想室,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最后,轮到了冉文宇。
冉文宇已经认命了,他没有丝毫挣扎,甚至没有流露出半点恐惧,十分配合的主动走进了冥想室,然后转身朝正站在门口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年轻祭司微微一笑——再见了,兄弟,我就要撕卡了,咱们好聚好散哈!
也许是破罐子破摔的冉文宇实在是太过镇定了,镇定到仿佛自己毫不心虚那般,祭司和其他岛民们也下意识回了他一个友善的微笑,就像他只是去走个过场那般。
冥想室的门被关上,冉文宇长长的吐了口气。他环顾一圈没有半点装饰物的石屋,干脆在原地盘腿坐了下来,安静的等待自己最后的宣判。
冉文宇的确是镇定的。不同于其他无辜的人还会担心自己被错判、明明没错却要遭受惩罚,冉文宇倒是对所有结果都能坦然接受。如果那个所谓的神发现自己是召唤邪神的真凶,冉文宇也算是罪有应得;而如果自己侥幸逃脱,那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如此一想,冉文宇当真没什么好顾虑的。
打了个呵欠,冉文宇开始了耐心的等待。在他的等待之中,自天窗射入石室的光线也越来越暗淡,从刚开始勉强还能看清四周,一直到后来的伸手不见五指。
就在这一片漆黑之中,冉文宇突然听到了什么东西爬行蠕动的声音。
那声音带着黏腻的感觉,令人汗毛直竖,它似乎从四面八方处传来,将整个狭小的石室包围,窸窸窣窣、越来越近。
冉文宇僵直着身体,根本不敢乱动,哪怕他已经做好了被撕卡的准备,但在面临死亡的时候,也依旧难以摆脱人类本能的恐惧。
就在冉文宇不知所措的时候,他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侵入了他的大脑。
那似乎是一只无形的触手,缓缓在他的大脑的沟壑中伸展、蔓延,这并没有给人带来任何疼痛,但那种诡异的感觉却依旧让冉文宇极度不适。他忍不住捂住胸口,干呕了两声,试图驱散这种恶心的感觉,但无论他如何做,都无法缓解自身体内部泛起的异样。
冉文宇双手撑地,整个人微微发着抖,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似乎不再受到他的控制,记忆被那肆虐的触手从底层翻起,就像是深埋在地底的宝藏,被人粗暴的掘出,大白于天下。
他想起了自己在游轮中与众人的初次见面;想起了登陆萨博斯岛,见到度假酒店的震撼;想起了萨博斯岛优美的风景;想起了自己刚刚在酒店中被怪物攻击的场面;想起了那些尸横遍野、鲜血淋淋……
所有的记忆都被翻搅而出,被记忆的主人和另一双无形的眼睛共同窥视——当然,模组以外的那些记忆却依旧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它们原本应该在的地方,没有被任何力量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