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罢,我去告知其他人死期将至,也好,快解脱了。
我离开城墙,将外面的情况告知城里的人,他们皆是一副天塌了的神情,只有最年老的,也不知通过什么方法活了这般久的长者很平静,他招呼着大家去拿出家里最好的东西,食物、水、破烂首饰、女人……将这些献给那些来犯者,是卑贱者苟且偷生的卑劣手段。
其实我一直都很疑惑,女人是怎么成为祭品的,当然这里不会有祭祀,或许曾经要是祭祀拜佛,长阙就不会变成地狱了吧,呵,不可能的,这里是被神佛抛弃的地方,不论如何乞求都不会有好事降临。
我怀抱着这个想法,拿着家里,倒也不算家,只是一张草席,草席下埋着我唯一的宝贝——一个木哨子,声音清亮,我很喜欢,是一个游方商人送给我的,那个商人死的很悲惨,我没能救下他。
这次献出去吧,如果来犯者可以帮我解脱的话。
我们来到破损的城门前,有力气的人去将城门打开。我们木讷地望着越来越近的黑点,或颤抖不停,或暗自哭泣,或平静以待。
等待,等待,等待,等到那些人来到城门口止步,我们准备下跪,跪下来,将祭品举过头顶,祈求刽子手能放过刽子手,真是可悲又可笑。
然而……
更可笑的事情发生了。
在我们跪下前,那个由脸上长着雀斑的俊俏男人所带领的“军队”先跪下了……
对,跪下了,乌压压一群人下跪,匍匐在地面,不知几万亦或几十万,放眼望去,犹如一条长河,绵延不绝。
我不知他们要做什么,但看其他人傻了,我便也装傻吧。
我状似呆傻地扫视他们,在瞧见一道眼熟的身影时,我终于也傻了。游方侠士,她跪在“长河”中,在她旁边跪着一个白头发的姑娘,她一直在看着她,即使在下跪。
哈哈,这就是书中所写的情爱吗?是我们无法企及之物。
“过去……”
跪在最前面的雀斑男人开口,我已是能预想到他会说什么。
“过去,我们犯下滔天的罪孽,身为王的我们,身为兵士的我们的子民,我们挥舞着兵刃,掀起战火,予长阙莫大的灾难,这里的荒凉,这里流淌的血,都是我们的罪过。”
事到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虽然不知道他是哪里的王,但是没用的,用这些话得到民心?长阙的民心又有何用处,我们不过是被束缚在此地的饿鬼而已。
“我们无法辩解,亦不想辩解,更不是来求得长阙百姓的原谅,我们只是来道歉、悔过,以及承诺。我,北炎的王,在此承诺——今次绝不会开战,以后亦不会再让战争糟·蹋这片土地。
这里子民的痛苦与恶业将由身为王的我来共同承担,我,我们,不论为王为民都不会再抛弃长阙,以及长阙的百姓。我们一定会让长阙如天下各地一般繁荣,不会再让此地百姓蒙受以前的种种苦难与折磨。”
啊啊——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谁会相信呢?我看向其他人,果然其他人的眼神中满是警惕与轻蔑。承担我们的恶业?哈,这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真的知道长阙的真面目吗?可笑。
“请给我们一次改过的机会。我亦知你们已是难以去相信,且怨恨我们这些作壁上观者甚久的‘外人’。我愿以性命来承担你们的怨恨,如若你们无法舍弃心中的恨意,那么就在天下统一后,拿起兵刃杀死我,我会带着你们的恶业离开,你们将不再是恶人,而是天下的百姓,天下人的兄弟姊妹。
我相信,无人再会欺压你们,即使在我死后,天下亦可繁荣昌盛,不再生战生乱。我亦相信你们,能够舍弃怨恨,而与天下人一起走向太平盛世。也请——你们能相信我,以及我身后的子民,我身后的兄弟姊妹。”
哈……还以为会说什么,果然还是些漂亮的场面话,统一天下后你是皇帝,我们杀了你,怎么可能活得了,不过是想利用我们罢了。原来上位者也会用些卑劣的手段,我们或许仍是同类。
啧啧,同类?高高在上的同类?真是让人气愤,真是想要撕裂他们伪君子的面孔,那么就这样吧,报仇。
于是我开口:“我无法原谅你们,你们夺走我们的家人与尊严,夺走我们身为人的一切,我对你们这些外人恨之入骨。或许我可以暂且相信你,但是无法相信你身后的所谓子民,就算他们手中没有武器,身上没有铠甲,他们依旧是单手就能捏死我们的存在,我们无法杀死他们报仇,即便仇人就在眼前。”
我咬牙切齿,脸上有些湿润。其实我不知道杀死父母的是谁,他们不过是被乾人拉去送死的,仇人是敌国还是乾,我早已分不清。可是不可思议,我竟真的认为这些人之中有我的仇人,我可以手刃他们报仇雪恨。
其他人似乎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们不敢说出来罢了,毕竟眼前这些人虽然匍匐在地,但是人数实在太多了,就像平静的河,但凡稍稍波涛汹涌一下,就能将我们全部淹死。
我继续挑衅:“哈,你们要是想让我们相信,那么就让我们报仇,你们不可以还手,乖乖的让我们杀死,你们愿意吗?”
当然不会愿意,谁会愿意呢……也就只有最前面这个傻子会。
“我可以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