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为什么她要离开楚留香时,总是偏偏要说很快就会回来呢?
张洁洁没有再回来。
楚留香再看到她时,已在天梯下。
她脸色苍白,脸上的泪痕犹未干。
她眼睛里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但却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楚留香想冲过去时,她已经走了——被别人逼走了。
她似已完全失去了抗拒的能力,只不过在临走时忽然间向楚留香眨了眨眼。
左眼。
眼睛岂非也正是人类互通消息的一种工具?
楚留香尽力控制着自己,他从不愿在任何人面前暴怒失态。
可是他心里的确充满了愤怒,忍不住道:“你们为什么要逼她走?”
黑衣老妪冷冷道:“没有人逼她走,正如没有人逼你走一样。”
楚留香道:“你至少应该让我们再说几句话。”
黑衣老妪道:“你既然已经是要走了,还有什么话可说?”
楚留香道:“可是你……”
黑衣老妪截断了他的话,道:“可是你若真的有话要说,现在还可以留下来。”
楚留香道:“永远留下来?”
黑衣老妪道:“不错,永远留下来。”
楚留香长长吐出口气,道:“你明知我不能留下来的。”
黑衣老妪道:“为什么不能?你若真的对她好?为什么不能牺牲自己?”
楚留香道:“因为她也不愿我这么样做!”
黑衣老妪道:“你以为她真的要你走?”
楚留香道:“你以为不是?”
黑衣老妪冷笑道:“你真相信女人说的话?”
她冷笑着,接着道:“我是她的母亲,我也是女人,我当然比你更了解她,她要你走,只不过因为她已伤透了心——她要你走,只不过因为她已永远不愿再见你。”
楚留香慢慢的点了点头,道:“我已明白你的意思了。”
黑衣老妪道:“你明白就好。”
楚留香神情反而平静下来,淡淡道:“你不但希望她恨我,还希望我恨她,希望我们的遭遇,也和你们一样。”
黑衣老妪脸色变了。她当然知道他说的“你们”就是说她和她丈夫。他们岂非就是彼此在怀恨着?
楚留香的声音更平静坚决,道:“但我却可以向你保证,你女儿的遭遇绝不会跟你一样,因为我一定会为她好好活下去,她也同样会为我好好活着,无论你怎么想,我们都不会改变的。”
黑衣老妪目光闪动,道:“你真的相信自己说的这些话?”
楚留香道:“是的。”
黑衣老妪忽然笑了,道:“你若真的相信,又何必说出来?又何必告诉我?”
她笑得就像是根尖针,像是想一针刺入楚留香的心脏。
四十丈高的天梯,人在梯上,如在天上。
两扇门几乎是完全一模一样的,没有人能看得出其间的差别。生与死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