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万历三十四年三月十二,接到消息的李永芳和毛文龙都从各自的任所飞驰而至。然后,在辽阳早就等得不耐烦的熊廷弼连送别宴都不要李成梁安排,匆匆的就要率队出发。
真的只能叫率队,不能叫率军。
李成梁除了给熊廷弼安排了两个百户这样的低级军官使唤外,也抽调了五百精锐军户随行。不过当熊廷弼看到这五百“精锐”的时候,“蹭”的一下就发了火。
看看这些军户的模样吧,面色萎靡,双目无神也就罢了。关键是穿得实在是太过于夸张:这会儿都三月中旬了,还把冬天穿的棉衣啥的穿着。穿棉衣就棉衣吧,但整个棉衣都已经板结,不知道穿了多少年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酸臭。
更要命的是,你们是军户啊,战事一起,总得要打仗吧?总得要有什么铠甲、武器吧?结果呢?铠甲是没有的,腰刀倒是人手一把,但是抽出刀鞘,那种寒光闪闪极为锋利的刀刃是一把都没有看到。反而是不少刀身已经生锈了。
“李子贞!宁远伯在哪里?本官要见他!”
“熊大人息怒,家父昨日感染了风寒,这会儿无法下床视事。”
“哼!宁远伯起不了床,你就如此糊弄本官么?”
“呃……末将不知哪里做得不好让熊大人生气,还请熊大人明示?”
“这些家伙!双目无神,衣不蔽体,更奇也怪哉的是其身上不知佩戴的何物?虎狼能驱否?豕豚能斩否?李子贞,你从何处找来如此物种凑数,应付本官?”
“呵呵……”苦笑一下后,李如柏也毫不示弱的回应道:“熊大人可是嫌弃这些军户看起来不好看?不够精锐?可是朝廷欠饷辽东多年,加之辽东这些年多有干旱,收获不佳。所以辽东的军户普遍穷困,这衣着和武备是寒碜了一些,比起京师里的大汉将军来,这卖相确实不好。不过!”说到这里他加重了语气:“只要统御得当,我辽东的儿郎却是能够奋力厮杀,其实战能力,五个大汉将军未必打得过我辽东的一个军户!”
“哼!你说得好听,本官就一句话,能令行禁止否?”
“如何不能?”说完这话李如柏转身对着这五百军户道:“都有了,列队!后转!前进!”
随着几个简短的口令,这五百军户虽然不是很整齐,但终究是忠实的执行了李如柏的命令。待得他们走到辽阳城墙处后,李如柏并没有下达停止的命令,然后这五百军户都直接贴上了城墙,并继续做出向前行进的动作。
看到这样的表情,熊廷弼的面色稍稍的缓和了一些,点了点头,李如柏也不多说,直接叫这五百人站了回来。
“你们都认清楚了,本官叫熊廷弼,是皇上新任的宽甸兵备道,这次你们五百人,还有这两位百户,都要跟着本官去宽甸六堡上任!本官这人最是爽快,只要你们做到‘令行禁止’四个字,饷银不会缺了你们一个铜板,衣服绝对不会短了你们一寸,吃食更是本官吃什么,你们就吃什么!但若是不听本官的招呼,说不得,本官也是会杀人的!”
说完这话,熊廷弼一伸手,自有他从京师带来的随从飞快的递上一把弓和一支羽箭。然后熊廷弼熟练的弯弓搭箭,朝着数十米开外的辽阳城墙‘嘣’的一声,电光火石之下,弓箭的箭头稳稳的插进了辽阳城墙的砖缝里。
如果说刚才熊廷弼训话的时候,这些军户眼神里都一如既往的空洞没什么变化的话。在这位文官大人展示了一手在军人看来也算过得去的箭术后,军户们的眼神里稍稍的有了一点色彩。
“本官做事,从来讲究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今天你们都来得整齐,本官先每人赏五十个铜板。另外,都有了,听本官号令,把你们的腰刀都给扔了!把衣服都给脱了!”
五百军户听到如此命令,稍稍有一些迟疑。但终究还是有人带头,先是参差不齐的哐当声,然后是熙熙索索的脱衣声。
比起对孙承宗的支持,这次熊廷弼来辽东,朱由栋是真的下了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