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裴绍行不记得那天是怎么回去的,只记得最后倒下时,她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不由心悸了一瞬。
陆云舒叹了口气,吩咐翠白打盆温水来,自己则与芷荷一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抬到床上。
之前明明说过不准醉成这样回来,这才过去多久,又忘了。
芷荷抹了把汗,面露担忧,“公子怎么喝了这么多,以前从来不这样的呀。”
“今晚的事不要说出去,老夫人那里且先瞒着,免得她老人家担心。”陆云舒嘱咐完,又把人支去煮醒酒汤,屋里一时只剩两人。
裴绍行人是昏沉的,脑子却还保留了一丝清醒,“青青……云舒……云舒……”
最初一声陆云舒没听见,替他褪去鞋袜更衣后,又绞了张湿帕子为他擦拭手脸,她可不想屋子里到处都是臭烘烘的酒气。
收拾完毕,准备起身要到榻上睡,被裴绍行拽住手腕,“你走什么……”
陆云舒回过头,微微错愕,“你没醉?”
没醉刚刚装什么呢?害她费了这么大力气。
“你才醉了呢,梅青青我警告你……”裴绍行突然打了个嗝儿,身子一软又倒了下去。
陆云舒忍下脾气,最后一次为他盖被子,裴绍行还在嘀嘀咕咕,“青青,你不要走……”
陆云舒再好脾气都烦了,拿过湿帕子狠狠擦他的脸,“梅青青梅青青,你全家都是梅青青!”
刚睡过去的裴绍行被她一擦,又清醒过来,看清她的脸后,忽然伸手指着她的鼻子,义正辞严,“梅青青比你陆云舒,好一千倍一万倍!”
“……”他有病吧。
夜深人静了,陆云舒不想把事情闹大,“是是是,梅青青什么都好,等我们和离了,你娶你的梅青青,我过的我的独木桥。”
明明都顺着裴绍行的意了,他又不满地嘟哝:“你果然没有心,果然是不在乎……”
陆云舒恍若未闻,吹灭灯烛到另一边的软榻上休息,刚躺下,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忽然凑了过来,吓得她险些惊叫出声。
“嘘……”裴绍行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附在她耳畔低低的,“不要叫哦。”
陆云舒忍无可忍,一把甩开他,“回你床上去!”
“不要。”裴绍行借着酒气往陆云舒怀里蹭了蹭,“我要睡榻,不管,我就要睡这里。”
这是往哪儿蹭呢!
陆云舒仰头呼出一口气,拽着他的头发才勉强把人从胸前拨开,“……行,你不走,我走。”
裴绍行浑身没有骨头似的,刚推开又黏了上来,死死抱着她的腰,“不嘛,我们一起睡……”很自觉的爬上榻,把陆云舒逼进角落。
“真是……烦死了。”
陆云舒站起来打算从旁边跳下去,被他制住脚踝,裴绍行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这会儿声音又正经严肃起来,“我有事跟你说。”
陆云舒摸不住他究竟是真醉还是装醉,踢开他,“我困了,有什么话改日再说。”
“方青阳约我三日后游湖,你……去吗?”裴绍行借着醉意试探着问,黑暗中有了片刻沉默,他脸上挂不住,翻了个身,“哼,不去算了。”
陆云舒不知道他哪根筋又搭错了,老实回答,“祖母要我三日后回扬州。”
她远嫁侯府,新婚第三日并未回门,回门之期一拖再拖,这次是不巧,裴绍行游湖的日子正好是她启程回扬州的日子。
裴绍行轻轻哦了声,不多时,空气里响起平缓悠长的呼吸声,陆云舒还站在榻上,最后蹑手蹑脚下了榻,抱着自己的枕头去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