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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恩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的汉堡,只知道他睁开眼睛那?会天色明朗,至于?究竟过去了几天,他是从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日期计算出的。
窗帘开了一半,外面还在下雪,将世界染成一片洁白,松树枝头霜叶凝结,银装素裹的玫瑰园分外静谧,但此刻的他无暇欣赏。
他僵直的驱干被又大又软的床包裹着,触感和被?困在电梯里感受到的冰冷瓷砖地面和金属墙面截然不同,这给了他恍若隔世的错觉。
他深深吸了口气,鼻尖涌进来柔顺剂的味道,是熟悉的薰衣草花香,也是身上柔软垂顺的绸缎睡衣带出来的。
他试着把记忆往回倒,勉强想起那?天晚上在电梯门被?人撬开后,他被?金属墙壁映到惨白的脸,被?汗水浸透的白色衬衫。
虽然那?一刻他丧失了嗅觉,但他想他的身上一定?散发着一种异常难闻的味道,还有他的脸色,一定?苍白的像被?削皮后的山药。
虞笙说过,她最讨厌的食物?就是山药。
他耳边不受控地浮现出?一个声音:“当你不再风光,你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也就不会再有人喜欢你了。”
后知后觉的恐慌涌了上来,将他疲惫的意识再次带入沉睡状态。
八个小时后,经?历了一次像跳伞时强烈的失重感后,他从梦境中骤然惊醒,剧烈地喘了几口气,等?彻底平缓好呼吸节奏,一个抬眼,注意到坐在床边的祖父卡尔文。
他不能确定?他究竟待了多久,以?及他在梦里的狼狈是否也被?他尽收眼底。
卡尔文老?先生先一步出?声,“菲恩,你的状态看上去不太好。”
“我做了个噩梦。”具体?什么梦,他说不上来,脑海里残留的支离破碎的画面,只能告诉他在最后死?无葬生之地。
“虽然不是好梦,但我记得您跟我说过,梦与现实?是相反的。”
卡尔文眉眼温柔地一笑,肯定?了他的说法,然后说:“在你休息的时候,汉堡下了一场很大的雪,现在的庄园非常的美,你想换上衣服出?去看看吗?”
菲恩表明自己现在没什么力气,还需要在房间里歇会,“如?果可以?的话,能让穆德替我拍几张风景照吗?”
卡尔文笑着说当然没问题,“我想穆德他会很乐意的。”
卡尔文离开不到十分钟,菲恩收到了管家穆德发来的照片,连着二十几张,三分之一拍的是玫瑰园,其余都是用无人机记录下的全景,大雪盖住了建筑上精美的雕刻,部分融化的雪水在檐角下结成一条条晶莹剔透的冰锥,航拍之下的主楼如?冰雪世界里的城堡一半,庄重肃穆。
他无法确定?虞笙喜不喜欢这幅景象,但出?于?本能,他还是点开了她的头像,还没来得及发,特兰斯传来一条消息,询问他的身体?是否好转。
他回了个“是的”。
特兰斯:【下周三上午的约见,是否还要继续进行呢?】
菲恩:【我想没问题。】
特兰斯:【那?就定?在我在汉堡的咨询室里见面了,如?果改变主意,请提前告知我。】
掐灭屏幕后,菲恩陷入了长达数分钟的空虚状态,紧接着有什么东西像快要脱离他的掌控,这一刻他很想见到她,想要亲吻她的每一寸肌肤,想要进入她,横冲直撞地在她的体?内留下自己的印记。
她很少因为?疼痛哭泣,但他知道她其实?很怕疼,她只是强忍着不说而已。
如?果在他们做|爱的时候,她睁着湿漉漉的一双眼睛看他,他觉得他一定?会发疯。
——他不太愿意承认自己是个怪物?,但他偶尔闪现出?的冲动总在强调他的不寻常。
在周三的会面上,他蹦出?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很害怕被?她看到最真实?的一面。”
特兰斯问:“弗罗伊登伯格先生,你说的她是那?个让你痴迷着的女孩吗?”
菲恩没说话,用聚着光的眼睛告诉他答案。
特兰斯心领神会,稍顿后继续问:“她对你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或者说她象征着什么?”
菲恩说她是生命,“鲜活又自由的生命,也是能让我感受到自己存在的生命。”
特兰斯换了个角度,“你认为?的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阴暗、虚伪、胆小,喜欢逃避现实?。”
“还有呢?”
“糟糕透顶。”菲恩浅显易懂地总结道。
特兰斯没点明他是在妄自菲薄,另起话头:“我想你这次来,是做好了追溯过去的准备,那?请允许我最后再问一遍,弗罗伊登伯格先生,你真的决定?了吗?”
这个问题在来的路上,菲恩已经?向?自己的心确认过了,以?至于?这会他能做到毫不犹豫地点头,“现在就可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