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太师公养的紫蓝印头。
一株小花至多两寸高,每一株都是长着五片叶子,都是紧趴在地上,一支花茎从中直直长出,顶端的蓝色花苞稍稍的向左偏着头,一串风铃似的紫色小花从花茎的一寸处开始长,一直到顶端,都长在花茎的左边,害羞地低着头。
微风拂过时,一排排的小花都挥动起来,好像真的听见了风铃声。
林至清挽起衣袖和下摆,从药箱里拿出小铁锹,毫不客气地就把十来株小花连根挖起。紫蓝印头的根部如拇指般大小,表面是金黄色的。林至清觉得足够后,就开始一株一株把花叶除掉,再把这些花叶埋到泥里,只取根部。
林至清的太师公当年并没有把紫蓝印头一同烧死,因为他发现只有这里能养活它,一直到现今,他在歌曳城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能养活。
但外人,甚至是林家人都认为他在歌曳城某个地方养着。这也是他和林济思布的一个局,想引出藏在林家的那人。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不知道那人是谁。而这紫蓝印头的事却只有他和太师公知道,这也是太师公当年离开时告诉他的。
当年赫连家的事林济思已经同林至清仔细地说了一遍,毕竟与他爹爹有关。
林至清拍了拍身上沾到的泥土,想着要是林家继续能这样相安无事呆在歌曳城,那当年的事不查也罢。
林至清翻身坐到长生的背上,看了看还剩下的十几株小花,真是不显眼,旁边的杂草都长得比它高,没有懂得的人告诉,谁又会知道这是紫蓝印头?
林至清刚踏进鹿苑,林长松就跑过来让他去用晚饭。林长松依旧健壮憨厚,依旧比他高半个头。
林至清这次挖的紫蓝印头比往时多了三倍,他把大部分分出来装好,交给沐隐,让他带去给太师公,自己留了一些。他要下山行医了。
林世然匆匆回到林庄,却没有一人发现,只是在门口看到一个包袱。包袱里有封信,信上说林世然与王沁正要去沙月城,他爹爹还是没有消息。
包里还有一把弓弩和两本书。弓弩并不是新的,但林至清还是觉得这是王沁为自己做的。他试了试,比以前那把小的好用多了,他虽然做不到穿杨射柳,但准头还是有的,目标够大的话他也可以百发百中。
那两本书很薄,都没有书名,林世然说是王沁无意间得到的,说是医书,便让林世然捎回来给他。
有一本比较破旧,里面竟是用古文写的,林至清并认不出几个字;另一本还是崭新的,竟是这古书的译本。
林至清看到这书上的字迹激动万分,这是他爹爹笔迹。林济思他们在去歌曳之前便将林世禺所有的书信,以及用过的东西都留给林至清,所以他认得出林世禺的字迹。
林至清欣喜如狂,并没有去想林世然为何撒谎,兴冲冲地拿着书就跑到药房去研究,一研究就是一个晚上,还意犹未尽,被林长松强行拉去休息才肯作罢。
林长松挥舞着双臂跟他娘亲道别,林至清和沐白给她鞠了一躬,林大娘含泪与他们作别。
林至清已经把那本古文的医书重新在新本子上临摹了一遍,林世禺送他的那两本他把它们藏在自己屋里。他不想把林世禺送他的书弄坏了,可那些内容还须自己仔细琢磨,于是自己便临摹了这一本,之所以临的是古文,是因为他已经记住了这些字,就算是遗失了被人拿走了,也不会有几个人知道里面写着什么,毕竟他爹爹没有说这书是哪来的,是不是可以外传,他还需谨慎些。
林至清又把弓弩装好,背在背上,翻身上马,马步似飞箭,尘土扬起,迷乱了离人眼。
林至清以为他们会很快到达坞城,十二年前他们只用七日,今日他却用了整整两个月。
林至清去与林家的医馆、药铺打过招呼后,就独自一人来到赫连府对面的茶馆,看着这落败冷清的赫连府,想到当年的他们,又想到现在名声越来越响的林家,真是物是人非。
“嘿,公子,您不是坞城人吧,对面呀是赫连府。”店小二看到这年轻人望着对面发呆,这人看着眼生,衣裳虽普通但气质高雅,又一副清俊温润的模样,于是忍不住上前想讨好他。
林至清回过头来望着他,笑了笑。店小二觉得自己得到了鼓励似的,自顾自地坐到林至清对面,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公子,听说过仁恕堂吗?”
林至清本想独自一人坐坐便好,看到这热情的店小二,觉得同他说会儿话也不错。
“卑陆后国来的仁恕堂?”
“对对,就是这个仁恕堂,赫连家就是仁恕堂的堂主,是专门在卑陆后国和坞城之间做生意的世家。”
“那这生意应该很好做呀,为何赫连家如此萧条?”
“嘿,公子你年纪小,所以不懂,这赫连家十几年前在我们坞城呀是这个。”店小二竖起拇指,“当时的赫连府真是门庭如市呀;多少人挤破脑袋巴结赫连家,想和他们交好。”
“那是什么缘由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店小二看了看林至清,又看了看周围,觉得没人注意到他们,于是压低了声音,说道:
“听说呀,是被戴盟主打压的,戴家嫌赫连家手伸得太长。可是赫连家就是个异邦做生意的,歌曳城那么多商铺,会容不下一个仁恕堂?戴盟主能这般小气?所以,又有人说,是赫连堂主的小儿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得病死了。赫连堂主伤心欲绝,一病不起,无心经营,于是回了卑陆后国。这赫连府也就几个下人在守着,所以才这般冷清。”
“得病死了……”林至清心底一凉。
看到林至清吃惊的模样,店小二忙道:“只是听说,听说,当不得真,当不得真的!”
林至清垂下目光,又抬头看着赫连府。
“唉,我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