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声短暂急促的惊呼声,我终于叫了出来。
“怎么了?”
这一切,又是我的幻觉,当玉祥婶子看见我的变化,听见我惊呼的时候,我很清楚的记得玉祥婶子面上一闪而过的疑惑,随后对我微笑。
玉祥婶子,是何人?
“没事。”虽是心理疑惑,我并未表现出来,回头对玉祥婶子微微一笑,再次回头看向吹唢呐的两人,他们刚完成一曲,开始夹着盘子里的油炸花生,抿掉了杯中的最后一口酒。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婶子看你的样子,是大城市来的吧,也不知道在我们落枣村,你住不住得惯,这样的酒席,算是头一次见吧。”玉祥婶子在和前来打招呼的女人们寒暄一番后,回头对我说道,似乎,一切都还是那般的正常。
许是我心里在作祟,当我踏进这个院子时,却有一份沉沉的压抑感传来,让我浑身不自在。
“以前在贵州,见过呢。”回头对玉祥婶子微笑,我从来不觉得自己的从繁华的大城市,上海来的,在心里,我永远是秦村土生土养的秦家闺女。
“这新嫁娘子,怕是这十年来,咱们这村里头长得最标致的姑娘了。”随着一个老女人的笑声,唢呐身后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我看着那位今天过后即将从姑娘转变为别人媳妇的女子。
林翠竹,一个标注得如出水芙蓉般好看的姑娘从侧门门口出来,红布上衣,配了一条黑色的粗布长裤,一双新买的女士黑皮鞋,扎着两个麻花辫儿,农村里的新娘,可不就是这般简单。
只是,在她稚嫩的脸上,我似乎看到了一丝杨柳英的影子,那个已经和大柱订婚长着浅浅梨涡的女人。
“婶子,这闺女,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吧。”我将心中的疑惑对一旁同大家一起乐呵着的玉祥婶子说了出来,目测过去,这姑娘哪里会有二十岁。
“你可说对了,我们这地方偏僻,穷,一般姑娘家上了几年学,要么去到外省挣钱,若是不愿意出去的,在家帮一年左右父母的忙,也就开始张罗着对象,这不,林家这闺女,过了今天,也就十六岁了。”玉祥婶子一脸笑意,将农村唯一对待闺女的态度给说了出来。
“这十六岁,也稍微早了一点。”我低头抿笑,却不敢大声说出来,这并不是笑话人家闺女出嫁得这般早,而是这样的年龄结婚,我倒还着实有些接受不了。
许是脑子里的弯还没转过来。
“这不,在落枣村啊,习惯着习惯着也就习惯了。”玉祥嫂子笑容有些牵强,和一起可和的女人们笑笑后在我耳边轻道。
可我从她的目光中感觉出来,这怕不是习惯着习惯着就能习惯的事情。
“还没吃饭的快点就坐了哈,厨子下一轮席(酒席)的菜都炒了出来,快些快些,动作都麻利起来。”也不知道灶台前是哪个男人这般一声招呼,七七八八的女人们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活儿,都圆往八仙桌上就坐。
“大妹子,咱们也过去。”玉祥婶子见坐席的人也差不多,伸手扯了一把我的袖子。
大妹子?虽然这话玉祥婶子不是第一次这般叫,可我总觉得别扭得慌,也许这也是落枣村民对外来客人更贴切的称呼不是。
“又来了。”刚和玉祥婶子屁股还没坐热,一头也有些许白发的老婆子从院子门里叫唤了一声。
如果说世间万事都算是缘分,那我和这白发老婆子也算得上有些许缘分,当她这句话后,我回头瞧见着年过半百的她站在院子前,对上我的双眸,嘴角泛出一丝诡异的微笑,这个笑容让我有些发虚,不能再继续对上她的目光,将头瞬间埋了下去。
为何,她会出现在这里?
“动作快一些,那些没吃饭的,实在不好意思,先把新娘子送出去。”随着唢呐处一男人的高声,整个院子,在此刻变得骚动起来。
“这不是时间还没到,怎么提前来了?”
“是啊,这林家闺女,怕是又要……”
随着女人们窃窃私语,我看了玉祥婶子一眼,她面上有些惊恐,更多的,则是无奈。
“怎么了?”我在心里自问。
“林二,这闺女,此时就送过去吧,时间来不及了。”熟悉的声音响起,我记得他们每个人的声音,这是玉祥婶子家老公,在人群中找主人家林二。
“玉祥哥,这……”林二急切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他两三步已经跑到了林玉祥身边,双目犯愁,不知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