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头埋得很低,刻意避开他的目光,不想让他看到眼中的犹豫和忧心,捏着轻松的语调掰开他的手指,“不用啦,你也有自己的生活,不用一直迁就我。changkanshu”
她轻声道:“总、总有一天,你也会有一个爱的人,到那时你再这样陪着我,岂不是让她很伤心?”
“我不会爱上谁。”他像是听到什么荒谬的故事,斩钉截铁地说,“你用不着担心。”
她愣了半秒,下意识地抬头,“你别把话说得太满……”
“我不适合爱什么人,所以你放心,我可以永远绕着你转。”他抚着她的脸庞,鼻尖几乎要贴上她的。
她急忙推开他,慌乱地后挪,仰头栽到地面,天花板上的玻璃珠串折射各色光芒,让她有一瞬间晕眩,“你……你不要说这样的话!”
换做以前,这定会使她无比开心。可为什么,此时此刻他漆黑而深不探底的眼睛让她分明只感到迷惑与不安。
闪电打亮窗棂,接着,雷声轰然而至。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雷声震得头脑发懵,恍然间似有千万道刺眼光束直劈向她,致使她的身体四分五裂。
任何声音都被滚雷吞没,如同溺水,她难以呼吸,捂着脖子大口喘气。
一层散发淡淡荧光的结界包络住他们两人,晏方思用手遮住她的眼睛,拂去她眼眶里不断涌出的泪水。雷鸣在结界的阻挡下被削弱了许多,只余下隐约的几声。
晏方思说:“你不必这么快就独自面临恐惧,再厉害的妖怪也不是一步登天的。”
“可是……师父曾教导过我,要我吃得起苦,方尝得来甜。”
他沉默了须臾,扶她坐起来,“你有崭新而漫长的一生。四海八荒之下,众生苦相千万种,不可脱逃。我找到你后,想的唯有能在你青涩稚嫩时替你挡去一点愁苦与痛楚,让你生长在我的庇护之下,无忧亦无惧。”
手掌托起她的下巴,拇指在她犹有些微湿润的眼角一揩,他笑说:“但倘若有一天你要掀开我为你织就的羽衣去人世间体味这疼痛与苦涩,我也不会强留你。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从来无法干涉。”
心脏不听使唤地冲撞着胸膛,她动了动嘴,干涩的喉咙发不出音节。
他好像在诉说着十分久远的故事,每一个熟悉的字眼落在她的耳畔都因为他敛去散漫的温柔而格外陌生。他也有自己的秘密,不跟她诉说,是因与她太亲近吗?
而后他的指尖在她脸庞不做停留,带着最后一颗泪珠离开。
脸颊残存他的温度。
他松开她,撤走结界:“沈歆,自你我相逢那天我便同你说过。你要的,我都会给你。”
闷雷涌动在天际的层层云翳中,骤然间,大雨瓢泼而下。
他撑着地面站起身,手掌在她头顶心揉两下,“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很擅长实现愿望。我在很多时候都很懒,通常只会帮助有缘人实现至多一次愿望。但你是不同的,你在我这儿有特权。不是作为‘主人’——如果你不喜欢我这么叫你,而只是作为‘沈歆’。”
她懵懂地抬起脑袋。
“所以沈歆小姐,你有什么愿望吗?”
心口的怪异再一次涌现。
她想起许多人和许多妖对她说过的许多话。
“蘑菇,有心上人了没?”
“爱……是更喜欢的喜欢,与喜欢十分相似,却复杂得多。”
“爱不一定是甜的,也有苦得让人呕心呕肝的爱……但即便苦,也依旧有人甘之如饴。”
她想要自己的心上,住进一位“某某”。
她想要爱人,也想要被爱。
可这话若是说出口,着实叫她羞赧。她支吾半晌,摸出手机,翻到三姨发给她的一条信息,给晏方思看,“我想找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