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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1年我的太爷爷开始做冰激凌生意(第1页)

我父亲的父亲的父亲也叫古斯配·巴提斯塔·塔拉米尼,留着波浪式的卷发,大大的鼻子,深蓝色的眼睛。他离开人世完全是个意外,跟一头逃脱的奶牛有关。那头奶牛属于蒂罗尔格拉维奇种,足足900公斤,冲破了草场的篱笆,从农场陡峭的斜坡上跑了下去。让人惊奇的是,奶牛竟然爬到了一个小小的干草谷仓的屋顶上,而我的太爷爷正待在里面,沉浸在小睡之中。

那头银灰色的奶牛从木屋顶上掉下来,砸在了我那七十六岁的太爷爷身上。也许他并没有被一下子砸死,而是因为伤得太重才身亡的。当太爷爷没有出现在晚餐的餐桌上时,全家人便展开了搜索。找到他的时候,太阳早就下山了。奶牛仍然躺在他身上,舔着他的衣服。太爷爷的神情格外安详,像是在微笑。

当天晚上,农夫就把奶牛送上了屠宰场,据说两条前腿全摔断了。天越来越黑,狐狸从树林里溜了出来,猎犬在寒冷的大山间嚎叫。第二天早晨大伙儿都在谈论古斯配·巴提斯塔·塔拉米尼的死。尽管他死得很突然,人们还是觉得这样的死法跟太爷爷很配。太爷爷的一生都充满了出乎意料的转折,就连他的死也一样。也许这就是太爷爷面带微笑的原因吧。

躺在奶牛下面没人来救、生还机会越来越小的太爷爷当时在想些什么呢?明知即将离开人世的人到底会怎么想?奥雷利亚诺·布恩迪亚上校想的是那个漫长的下午,站在行刑队前,爸爸第一次给他买冰激凌的场景。同样的场景也涌入太爷爷的脑海。

那年夏天,太爷爷的邻居女孩玛利亚·格拉兹亚穿着裙子,却没遮住那越来越圆润的身体。对太爷爷来说,简直是个奇迹。

太爷爷和玛利亚是一起长大的,小时候一起去树林里找松果,手拉着手躺在洁净的天空下。玛利亚很喜欢太阳,而太阳也很喜欢她那蜂蜜色的皮肤。在心里,太爷爷把她叫作向日葵。当太阳像个行动迟缓的老年人慢慢从西边落下去,玛利亚的身体也慢慢跟着动了起来。她要尽情享受日光的照耀,阴霾可别想来打扰她。太爷爷总是一动不动,这样一来,玛利亚就成了一个躺在草地上的巨大时钟。

那是他们孩童时代的最后一个夏天。后来,太爷爷遇到玛利亚,连看都不敢看。在太阳的照耀下,她的胸部似乎越来越大。它们越长越圆,也越来越丰满,就像烤箱里快要出炉的面包一样。他曾偷偷幻想玛利亚乳头的颜色:有时候像她的嘴唇,是粉红色的;有时候像她的手掌,是白色的;还有些日子像榛果,是棕色的。下午,山里刮来微微的清风,只见两个点点从玛利亚的衬衫里凸显出来。蝉在鸣叫,金龟子在低飞,玛利亚和太爷爷躺在高高的草地里,一句话也不说,紧握着对方的手,看着纯洁的天空。似乎一切都没变,又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

夏天快要过去的时候,太爷爷走过那扇每天早晨都会去敲的门。他跟在父亲身后,父亲是个樵夫,喜欢吹口哨。如果旋律是熟悉的,他也就跟着父亲吹起来。九月底是去山里砍树的日子,二十米高的落叶松,笔直的树干。这活儿很累人,也并不很安全。人们永远无法预测一棵树会怎么倒下去。砍,劈,切,单调的声音回旋在长满大树的森林里。沉闷的巨响和大地的颤动,宛如一辆机车开过。有一年在另一个斜坡上,一棵大树倒在了一个樵夫身上,樵夫当场就没命了。

太爷爷扛着一把斧头,帮着剥树皮,跟父亲一起把树干锯成小段,每段五米。汗水和木屑黏在了一起,树脂黏了一身。那股味道很刺鼻,也很扎眼睛。太爷爷还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圣诞节前夕,到处都铺着一层似乎永远不会消融的白雪,锯好的树干用雪橇拉下山去,拉到流入威尼斯的皮亚福大河,威尼斯距离大山有两百多公里。树干被绑成大木筏,推进了水里,总共有几百个,几天后便到达了威尼斯,深深地插入满是沙子的河底,每平方米总计八根柱子。太爷爷无法想象,这座建在水里的童话般的城市,拥有无数的桥梁、高大的教堂和宫殿。在特殊的夜晚里,银色的蜡烛托住星星闪闪的烛光,照亮了壁画,而壁画则讲述着不朽的故事。

不过冬天还远,残存的白雪只会出现在山顶上。一天早晨,父亲把他叫醒,比平时要早些。外面黑乎乎的,明亮的星星在夜空中闪烁。太爷爷听到村子里其他人说话的声音,那个最深沉的肯定是钉子工匠安东尼奥·泽达斯。他们谈话的声音很轻,高大的身影全都弯下腰去,围成了一个圈。太爷爷突然觉得自己成了某个阴谋的见证人。七个人一起坐马车出发,太爷爷是其中最年轻的一个。当马车驶出村子,大伙儿都冲太爷爷笑起来,露出了皎洁的牙齿。

所有人都不说话,听着马蹄声,直到太阳从大山后面升了起来,金色的红彤彤的太阳,是诗人荷马笔下的黎明。这下太爷爷终于看清了那一张张面孔。坐在他身边的是修补匠,对面是钥匙匠。一个个都强壮极了。

“看。”父亲说着,指向了一个斜坡,只见两只欧洲狍像一幅画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冷杉之间,被马车声吓住了。这一刻可遇而不可求,接着马车便冲进了森林里。

安东尼奥·泽达斯掰了一块面包,钥匙匠把一大块肉干切成片,大伙儿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嘴巴都张得老大。马车的木板上摆放着铁镐和铁锹,跟着马儿的步伐一起摇摆起来。太爷爷还不知道大伙儿这是有什么打算。父亲只是把他叫醒,叫他一起出发。他也就从被子里爬了出来,飞快地穿好了衣服。

“前后算算应该得有十年,”有人说,“两队人马从两头同时开工,每队都有一千多人。”说话的是安里寇·赞格兰朵,头上的头发还没有他养的奶牛多。朋友们会时不时敲他的脑袋,发出的声音可清脆了。安里寇一出生就继承了许多土地,不过并没有因此而觉得高人一等。

“这是世界上最长的铁路隧道,”安里寇说,“总共十五公里,穿过整个圣哥达地区。起先用的是压缩空气钻孔机,可是钻不透坚硬的石头,最后不得不选择炸药。”

爆破的结果很惊人,声响震天,就跟打仗似的。由于对炸药的需求太大,还在北边建了座炸药工厂,就在乌里湖附近。洞一挖就是几米深,爆破用的炸药就埋在洞里。有毒气体充斥了隧道,导致工人们眼睛和气管都发炎了。四十六个工人在爆破中丧了命,直到1880年2月28号才出现了一条通道。那紧握的双手,挖洞的铁锤和铁锹,还有第一个爬进通道的那个人,简直叫人不可置信,似乎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现在我们可以从山的一边穿到另一边去啦。”安里寇说。一百年前人们乘坐热气球成功地漫游于云朵之间。这个壮举就跟坐热气球一样,只不过不是从山顶上飞过去,而是从大山那无法穿破、又厚又重的肚子里穿过去。

太爷爷得忍住提问的欲望。安里寇坐过那辆火车吗?穿过隧道需要多少时间?隧道末端的光线是什么样的?其他人没什么举动,只有父亲朝他眨了眨眼。太爷爷暂时忘记了马蹄的韵律,瞪大眼睛想着圣哥达隧道。而他自己宛如一颗彗星,飞速穿过那个没有尽头的漆黑的空间。

村子里,玛利亚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她想逃离这座屋子,去草地里躺着,可是农民把草都割了。她的胸部有点疼,发现街上的男人都在看自己,目光似乎黏在了她身上。在家里,她经常托着胸部,一托就是几个小时。除了胸部,臀部也长大了,也疼得厉害。渐渐地,她变成了一个女人,需要一个男人,一个能“托住”自己的男人。

两匹黑色的马儿拉着马车开始登山,山路很长,很颠簸,太爷爷不知道这究竟是在哪里,不过从大伙儿的情绪来看离目的地应该不远了。安里寇卷起白色的袖子,其他人也跟着把袖子卷起来。大伙儿拿起工具、铁锹和铲子,一个个都坐得笔直。

马车在一段铁路旁边停了下来,一列火车停在轨道上,总共八节车厢,巨大的推拉门全都敞开着。太爷爷跳下马车,看了看四周,这是两座山岭之间,太阳没了踪影,肯定得等到下午才会出现在斜坡上。远处白雪皑皑,至少有半米厚。雪层下面隐藏着流水,一直流向山涧。大伙儿走进那冰冷的水里,水漫到了膝盖,直到刺得骨头生疼才停下,说是对血液循环有好处。

计划是把融化的积雪装进车厢里。太爷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所有人都拿起铁锹,铲了下去,白雪飞向了铁道,就跟农夫裹草堆似的。一大块一大块的雪都脏兮兮的,不过这不是什么问题。

太爷爷时不时撑在铁锹扶手上,看着同行的人。只见钉子工匠大汗淋漓,浑身都冒着热气。雾气从他的光膀子上升腾起来,健壮的肌肉闪闪发光,其他人也都被雾气包围着。太爷爷不敢动,生怕惊动眼前的场景:劳作的人用漆黑的双手在皑皑的白雪中忙碌,还有那越填越满的车厢。太爷爷担心只要自己一动,眼前的一切就会全部消失,宛如一个戛然而止的梦。

安里寇叫起太爷爷的名字来,问他是不是在想女孩子。其他人听了大笑起来,父亲也笑了。

两个小时后,休息的时间到了。三节车厢已经装满了,推拉门也已经拉上。大伙儿在一棵被砍倒的冷杉树干上休息,一个水袋传来传去。太爷爷不渴,他已经在雪地里挖了好几铲子,每次都捧起满满一手心雪,塞进嘴里。每一次他的手指都会因为寒冷而一连颤抖好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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