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大声呼救,但声带仿佛被剪刀剪断,发不出任何声音。
瞬息间,她便失去对身体的掌控,无法动弹,只能瞪大眼睛,转动眼球,试图引起冷湫的注意。但惊悚的是,冷湫望着她,目光茫茫然无法聚焦,嘴唇微张,表情木然,恍如痴儿,状态竟是比她还糟糕!
任思缈当下明白是中了招,后背登时激起一层白毛汗。
此时,旁人皆在互相抚慰,轻声交谈,她与冷湫坐得远了些,自是无人察觉异常。
而能救她的那两道身影不知为何恰恰不见踪影。
“周……岐……”
她用尽全身气力自僵硬的喉管里挤出断续字符,咕哝着呼唤队友。
无人应答。
她又喊徐迟。
仍是无人回应。
绝望潮水般涌上来,浸没眼耳,封堵口鼻。
她感受不到攥住冷湫胳膊的手,触觉是最先丧失的感官,接下来她会失去更多。
心知必有一死,她于绝望中感到一丝庆幸。被转化成土著人只是被剥夺记忆,只要肉体还活着,心脏还在跳动,就算不上彻底死去。
这就好了。
不用因为那诡异的组队规则连累姓周的枉死。
这便好了。
她颤抖着,缓缓呼出一口气,心里重复,我叫任思缈,任思缈是我的名字。
每默念一遍,这个平平无奇的名字的分量便重上一些,仿佛这三个字承载着的,是她一整个的人生。
一个算不上多波澜壮阔,甚至满目疮痍,疖疤丛生,但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的人生。
泪珠悄然滚落。记忆中妹妹的脸庞逐渐模糊淡化,直至与夏日深深庭院的葱茏背景融为一体。
但她忘了自己,也不能忘了那孩子。
“啊……”任思缈咬碎银牙,爆出困兽般的低吼,“不……”
这时,鬓发微动,身后掠过一阵疾风。
任思缈兀自与那股不可抗力斗争,双肩倏地一沉,一双苍白修长的大手自背后钳住她肩头,紧接着她身子一轻,整个人被从石头上拎起。来人一条胳膊握住她的腰,另一条胳膊去捞腿边的冷湫,瞬间爆发力强到令人咂舌,竟以一己之力生生凌空携着两人往后急退。
这事要落在周岐头上,任思缈不至于如此惊奇,但她一回头,对上徐迟一双冷静得出奇的黑眸,顿觉匪夷所思。
也无怪乎她大惊小怪。
徐娇娇终日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冷脸冷性,形比女子还要消瘦三分,平常除了远距离狙击也不怎么见他展现身手,更多时候只是站在周岐身侧,比起物理输出,他其实是个出谋划策的军师角色。没想到,娇弱军师救起人来,居然也这样敏捷迅猛。
而原先她坐的那块石头,登时被一把砍刀劈得金光乱溅,粉末飞扬,抬眼一看,挥刀之人竟是刚还与他们并肩作战的武萨满。
那剽悍女人很有几分蛮力,她是冲着徐迟来的,一击不中,提刀复砍。
徐迟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嗽两声。
任思缈明白他这是集中爆发过后体力跟不上,恐怕难以赤手空拳与武萨满相斗,当下忧惧不已,但她此刻全身上下无一处能使劲,只能拼命眨眼,让他赶快丢下自己逃命。
徐迟眼见她疯狂示意,反报以安抚眼神。
任思缈:“……”
徐迟:“别担心。我们还有周岐。”
话音刚落,砰地一声巨响,一坨姹紫嫣红的肉体被狠狠掼在面前地上。
任思缈定睛一看,却是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老休斯。
老休斯一把年纪,趴在地上嗷嗷直叫,叽里咕噜叫嚣了一堆土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