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婉婉送个馄饨,莫名其妙把自己给送了过去。
她坐在电瓶车上,面对拒人千里之外的天才教授,心情十分忐忑。对方乐意吃馄饨当晚饭,说明对方没有因为前一天的泡面而厌弃她。
是好事,对吧?
路婉婉习惯被人用厌恶态度对待了,如今想争取被人正常对待一点,都没敢太过期待别人能更友善对待她。陈付山是她夺回身体后,第一个在书中有名有姓的人,还不是主角,在她心里很特殊。
路婉婉纠结斟酌了半天话,先来自我介绍:“我是路婉婉。”
她用了“是”,而不是用“叫”。她是真正的路婉婉。
陈付山在对面微微颔首:“Samberill,陈付山,你可以叫我Sam。”
依旧是没什么表情,态度有些疏冷。
Sam有点土土的严肃感,但英文名最后的发音加重,听上去可可爱爱,像是一个天使的称呼。路婉婉几乎能从这个称呼里听出他爸妈对他的爱意和期待。
比起小说里一直用的“陈付山”来说,“Samberill”有一种极端反差感,将疏远在天上的冷漠神祇拉下神坛。这是只关注男女主情情爱爱的狗血小说里根本不会写到的东西。
路婉婉只要能发现一点小说里没有的东西,就心情特别好。她朝着陈付山笑:“Sam教授来这边度假,每天都会去海滩写东西么?”
“Sam。”陈付山对此表示,“格罗腾迪克可以放羊,我当然可以在海边解题。”
路婉婉微笑顿了顿:“有道理。”怎么办,完全没听懂。格罗腾什么?为什么他要去放羊?是比陈付山成就更高的人么?
相当慌张,万分无措。
陈付山的重点在前面,想要对方称呼自己亲昵一些。路婉婉的重点在后面,但完全没有能理解陈付山的冷幽默。
在前头负责开电瓶车的青年学生差点笑死,很想去自己群里和同学们吐槽这一段对话。
好在他尚且还有人性,知道绅士替自己教授解围:“格罗腾迪克是现代几何学的奠基者,二十世纪最伟大的数学家。1966年获得了菲尔兹奖,数学界的诺贝尔。他是激进环保主义者,70年和数学界决裂,去放羊了。后来有再出来教书。”
路婉婉听了青年学生解释,拐了七八个弯终于反应过来:“啊,原来是这样。”
那一句话的意思就是:数学家跑去放羊都很正常,他一边干别的事情一边做题目更正常,不要觉得太意外。
解释后的笑话当然不会太好笑。
路婉婉决定新想一个话题:“Sam教授……”
陈付山再度开口:“Sam。”
路婉婉总算后知后觉意识到面前的人并不想让自己称呼他为“教授”。
确实,从陈付山的年纪和外貌来看,常人真的很难将他看做一个学识渊博的天才,总会先被他的外貌所吸引,其后才关注到他的才学。
她乖乖把称呼改回来:“Sam。”
这样一打岔,路婉婉顿时忘了她刚才原本想要说什么,愣愣着盯着陈付山,开始出神:她刚才新想出来的话题是什么来着?
九年时间给她带来了一些后遗症。不能动不能说话,就只能放空去想一些东西,或者跟着“路婉婉”学习。
海风将她细碎的头发再次吹乱,糊了她小半张脸,却没能将她的魂吹回到这电瓶车上。
今天兔子的眼睛没有昨天红,看上去更加自然一些。
陈付山将头上的帽子摘下,伸手戴在了路婉婉头上,言简意赅表示着:“头发。”
路婉婉伸出手连帽子带脑袋一起按住,发现自己竟然当着外人面走神了。她脸上迅速发烫,忙再次顺了自己头发,对陈付山道谢:“谢谢。”
青年学生将电瓶车开到他们临时居住的别墅处,将车停好。
路婉婉下了车,站在一旁,一手拿着馄饨,一手拿着帽子。
青年学生问着陈付山:“Sam教授,今天还要去超市买东西么?”
陈付山走到门口去开门:“你去。”
青年学生才下车,一脸懵逼站在车边上:“什么?”
平时去超市买东西不是教授的外出锻炼方式之一么?这还能替代?
陈付山打开门站在门口,冷静看向自己学生:“梅杰,你的课外作业除了适量补充一些科幻作品之外,应该再增添一点人文社科。我想学校有不少教授会很高兴看到你的第二专业申请。”
青年学生非常迅速堆起一个极为谄媚的笑容:“教授,我这就去超市。路小姐有什么需要我带的么?”
路婉婉茫然看看陈付山,又看看青年学生,选择摇头:“不用了。我就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