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一找到秦风时,秦风正坐在医院楼下草坪旁的长椅上发呆。
周围有几个穿着蓝色竖条纹病服的孩子吵闹着,带着清脆童音的笑声。六月里暖暖的阳光洒在几个孩子的脸上,即使苍白也是绚丽的。
笑声感染着其他在楼下晒太阳的病人,都跟着爽朗的发笑,明显的少了很多那幢病床区的压抑。
然而,在秦风看来,还是不足以让他冰凉的心回温。
当年他若没有错过,现在他会和赵芸,和他们的孩子开心的在一起。
早上一起吃了早餐后,一起将孩子送去幼稚园。晚上五点再准时和她一同去幼稚园接孩子放学。两个大人之间有个背着小书包走路都不稳的小朋友,两个小手分别抓着两个大手,一蹦一跳的喊着爹地妈咪。或者是,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揽着赵芸的腰,听赵芸温柔的问着他们的宝贝,今天都学了些什么,是儿歌还是交了什么好朋友。
孩子应该叫什么呢?儿子的话就叫秦思诺,思念,诺言。女儿的话就叫秦安苧,平安,香甜。小名呢?可以叫小太阳,家里有风有云,或者该有个太阳?
都说穷养儿富养女,他会给秦思诺足够大的空间让他自力更生,他会明智有主见;他会给秦安苧一个公主般的童话王国,她会幸福有才学。
当儿子遇到苦难时可以来请教他,他会将他生意场上的阅历全部教给他,如果他愿意,他也可以教给他追女孩子的方法,会骄傲的和儿子说,当年你爸就是这样追上你妈的。
当女儿遇到感情问题抱着他来诉苦时,他会像捧着珍宝一样将她捧在手心,然后亲自教训那些欺负她的人,或者,会暗中将那些追她的男孩都赶跑。
就像平常百姓家里的父亲一样。
可是……这一切都不可能有了。
沈嘉一问他:“为什么这六年里你从来没有关心过她?”
秦风低头想了很久,垂眼看着搬岩石时磨破的手指尖,第一次明白十指连心是什么意思,不只是真皮层破了而已,连带着各路的神经都汇到了同一点,疼痛在一时间放大了十几倍。
“我一直以为她从来没有爱过我……”
听到“爱”这个字眼,沈嘉一瞳孔一缩,果断打断他:“你可以继续以为她没有爱过你。”
秦风讽笑出声:“沈嘉一,你不觉着你太过多事了吗?你喜欢赵芸,可是她从来不知道。现在是我和她两个人的事情,我不认为你有任何立场在这里说话。”
沈嘉一听到这样的话,并无懊恼之意,只是伸出手指着远方的一对中年男女:“你看到他们了吗?那女人因为流产住院的,是受到重创流产。送到医院后因为不干净,做了二次刮宫。而她旁边那个男人,并不是她的丈夫,而是她的好朋友。因为他看到了那个女人所经历的痛苦,所以他有资格陪她在这里,而不是重创她的丈夫。
我,沈嘉一,从来不喜欢赵芸。但是,在看到她经历的那些痛苦后,我愿意保护她不让她再受一点折磨,以上司,以丈夫,或者以任何身份。可是你,秦风,面对一个可以为你失去生命的女人,你做的远远不够。所以,我有资格在这里,而你没有。”
秦风蠕动着嘴唇,发不出任何声音,看着远处的那个男人温柔的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女人,面朝着耀眼的太阳,喁喁细语。
他错的太过离谱了,怪不得莫妮卡无数次的阻挡他回国。原来,以一个女人的思维角度来看,赵芸原谅他的几率太小了。她们何尝没见过他的痛苦,她们早已预料到回国后的他是这样的结果。
“她叫你赶我走,是吧?可是我不会走的。赵芸出院的时候我会来接,这两天让她好好休息,我还是会抽出时间去看她。同时我也会去调查这次事故的主要原因。”
秦风站起身,对沈嘉一道,之后走过去拍了拍一旁一直在拆风筝的几个小孩的脑袋,坐在草坪上一起拆风筝。
像个大男孩一样,一米八几的个子,蜷着腿和几个小孩一起玩着。
沈嘉一抚着额,第一次对这个黑道大少爷产生了同情。
或者,赵芸最后还是会原谅他。
根据薛定谔猫定律,(物理学家将一只猫和密封的毒气瓶一起放在盒子里,在盒子尚未被打开前,没有人知道这只猫是活着还是死了,人们可以当做它既是活着又是死的。)没有人知道赵芸会如何选择,秦风既可能会再次博得她的爱,也可能永远失去。关键之处就在于赵芸手中的盒子,打开它,就到了结局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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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事故,不仅是只有赵芸落难,其他飞行员也一同落难,包括最初罗霍乘坐的那架的飞行员,以及最后赵芸乘坐的那架的飞行员。
两架直升机,一共十人,除了被罗霍救了的赵芸,其他人都被采石场山体岩石砸死。
当时的情况没有人了解,除了赵芸,但赵芸一直没有开口解释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的军事航天部队是一团乱。
赵芸受伤,罗良的弟弟殉难,军事航天部队的负责人忽然就只剩下了彭安尧一个人。他要给士兵不停的分配任务,还要同时进行调查。因为这次的事情算是几年来里军事航天部队比较大的事情,上级不停的施压要查出谁改的飞行计划,以及谁对直升机进行的频率干扰。
上面一施压,首长也跟着不好过,再连带着彭安尧也不好过。
首长每一个小时来找彭安尧一次,彭安尧就接受首长的一次非难,压力可想而知。
彭安尧抽时间去医院看过赵芸,但不是因为空难的事情,是因为戒指的事情。她既然回来了,他想应该把寄存在他那里的戒指还回来。但被沈嘉一给挡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