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殿卿怎么也想不到折筠雾和阿昭一起帮着岁安做功课,再加上岁安自己写的,一份不到十张纸的大字上面,就有三个人的字迹。
真以为先生看不出来吗!人家只是不敢说罢了。
“你们羞耻罢!”
折筠雾乖极了。一个劲的点头,“羞耻羞耻。”
然后问儿子,“你羞耻吗?”
阿昭:“……羞耻。”
他很想说一句自己这回是被逼着做的,但是又怕说多错多,牵扯出他之前帮岁安做功课的事情,于是只敢闭口不言,小声的道了一句羞耻。
倒是岁安,见阿娘和阿兄都小声的说羞耻,她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大声的道了一句羞耻。
齐殿卿:“……”
他决定不跟女儿讲道理。
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次折筠雾的过错,他自然要好好抓住机会教训的。皇帝陛下一直都很有为师的欲望,做先生就喜欢教训人,但他这辈子真正意义上来说,只有唯一一个学生,还成了他的妻子,所以后来也不敢训。
这回终于有了机会,便马上开始回忆往昔,“想当年,朕教你读书,写字,仿字——你就用来做这个?”
痛心疾首!
折筠雾:“……”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哦。她连忙将两个孩子送出屋去,然后自己回去哄他。
她太熟悉他了,熟练的直接岔开话题,“你最近不是忙着查渝州的账目吗?怎么突然就去了岁安那里?”
说到这个,齐殿卿脸色就沉了下去。他道:“林泥成上折子,说是渝州的亏空,他三个月就能交上来。”
折筠雾好奇,“不行吧?这账目在先帝那里都亏了几十年了,怎么可能三个月就交上来?银子从哪里来?”
齐殿卿叹气,“林泥成这个人,虽然清廉,能力也好,但朕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到了关键时候,还有好大喜功的毛病。”
齐殿卿这次本来是为自己挑选人才做为未来的肱股之臣。林泥成就是他看中的人,这次特意派去渝州查账,就是为了历练他,若是有小毛病,就让他给改了,但是,这毛病也太大了。
折筠雾道:“能改吗?”
齐殿卿站起来,打开窗户,“珺珺,得磨他。但说到底,真到能用的时候,这能用的人,可真少。”
他需要一把刀,指哪里打哪里。
“这为朝廷做事情,怎么可能独善其身,朕要做的事情,就是跟世家作对,这收钱粮还是第一步,后面还要去丈量土地和统笼人口,若是没有人全然站在朕这边支持朕,朕便更难了。”
不是世族出身而在百官中声誉还不错的林泥成是最好的人选,至少目前而言是的。但经过渝州这事情,林泥成就变成了一个不可托付重交的人。
齐殿卿头发都要愁掉了。
他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珺珺,做了皇帝之后,才发觉这皇帝真不好做。”
要人没人,要钱没钱。
他坐在这皇位上面,处处受到掣肘。
折筠雾便给他斟了一杯茶,道:“饭要一口口吃,你别急。”
她认真的道:“你做皇帝不容易,但你已经是皇帝了,你想做什么,底下的人即便不愿意,但也不会明着反驳你,不像这天下的其他人,为臣子的,要想着君主是什么意思,为奴婢的,要长满了心眼才能活,为穷受苦的人,还要苦恼明日的温饱在哪里。”
你一个皇帝都说不容易,那其他人就更加不容易了。
这话折筠雾不止一次跟齐殿卿说,说完之后,齐殿卿总能自省几日,但日子久了,便又忘记了。
如今被她一提,他笑着道:“话是如此说,但是该难还是难啊。”
第二日,他就写私信斥责了林泥成,在信里面说出了他的顾虑,说出了他不是一个急于求成的皇帝,说出了他对林泥成的期盼和希望,以及他希望他将来要做什么样的官。
林泥成接到信的时候,痛哭流涕,感恩于陛下的知遇之恩,然后表示自己已经反省了,准备改革自新,老老实实的走路,不跨步子不摸河。
齐殿卿收到信的时候,已经快要过年了。他也舒了一口气,展露笑颜对折筠雾道:“希望他能成事。”
又说到宫宴的事情,两人按照惯例过除夕宫宴。一年又一年,宫里面的人还是这些,齐殿卿不想大办,便让大家一起吃个小宴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