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错人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宁常雁的疑心便是如此。
她对宁常雁的容忍,也到此为止。
你死我活的棋局,没有退一步海阔天空的说法。
宁扶疏信手从木箱中拿出一册书卷,正是兵法典籍。翻开书页,曝于明媚日光下,她随意垂眼阅读书中内容。
当如古人言: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暗五暗六。”宁扶疏喊了两名影卫的代号。潜藏暗处的黑衣男子立刻出现在庭院中,单膝点地,埋首行礼。
“西院手里的生意,这几天之内处理干净。以及谨慎着点咱们自己私底下的那几桩生意,务必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宁扶疏道。
兴许琳絮听不明白,可影卫却清楚。西院手里的生意,指的是普通草药生意。
宋谪业的一举一动始终在宁扶疏的眼皮子底下,当得知他向衿悠打听贩卖军马的渠道,意图伙同小皇帝陷害长公主。宁扶疏便和罗衿悠里应外合做了一出戏,故意将高利润草药商伪装成军马商引荐给他,以假乱真。
也就是说,时至今日宋谪业手中其实并没有真正的盐引与军马生意,一切都只是他自以为。
而那些见不得光的牟利生意,宁扶疏为了赚钱,也确实掺和了一手,由心腹影卫私底联络。
宁常雁依据宋谪业提供的线索,就算翻个底朝天地彻查,也只能查到清清白白的草药生意。
其余,什么也发现不了。
“还有金陵那边,传信给齐渡,让他秘密联系诸位大臣,近日在朝堂上闹一闹。”宁扶疏续道,“信笺内容就写:陛下幼年登基,从前以国事为重不曾思虑采选,但皇嗣乃国本,陛下既已亲政,应当充盈后宫,繁衍子嗣。”
“皇帝的态度不打紧,采选能不能办得成也不打紧。重要的是,一定得把阵仗闹大,闹到皇帝心坎儿里去。”
“是,谨遵主上令。”影卫来无影去无踪,眨眼只余一缕清风掀动满地书卷。
宁扶疏掸了掸衣袍站起来,命人将屋内茶桌搬来檐下。她亲自灸茶碾末,侯汤待沸。依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着陆羽老先生《茶经》中的描述,见茶炉内水沸如鱼目,取鹾簋中少许细盐投水止沸,颇有雅兴。
待水二沸时,水泡如连珠缓缓上升。恰好宋谪业来了,看着脚下铺了满地的典籍,迈出的脚步复而小心翼翼收回,无所适从,求助般望向宁扶疏。
却并未得到回应。
宁扶疏慢条斯理执木瓢,取一勺二沸之水贮入熟盂。再搅动炉内沸水形成水涡,倒入茶末。
做完所有,这才悠悠抬头,像是刚发现庭院中多了一个人,大发善心地开口:“走过来,别弄脏本宫的书。”
宋谪业面有为难,沉默一瞬,急中生智地脱去长靴,踮起脚尖踩在鹅卵石路上。他忍着脚趾钝痛,谨慎避开书页,总算走到屋檐下。
正欲行礼,听见长公主不带语气的清冽嗓音传来:“不必跪了,坐吧。”
宋谪业诚惶诚恐上前:“不知殿下召臣侍前来,所为何事?”
“你如今管着花想容的生意和府内来往账目。”宁扶疏道,“本宫想问问情况。”
宋谪业叠手作揖:“殿下放心,现在咱们绸缎庄的名声不错,已经传开了,许多周围县城的女眷也慕名而来,每天都有大笔银子进账。”
宁扶疏点点头:“你做得不错。”
说着,茶炉中水已三沸,她翻腕将熟盂内的汤水倒回炉中,以育其华。再去掉漂浮在茶汤表面的黑色茶末,舀出一勺茶汤盛入盏中。
“这是今年三月里新出的明前龙井,金陵的茶,尝尝看。”
宋谪业猜不透她玩的哪出,微微抿了一小口,赞道:“殿下这里的茶,自然是上乘极品。”
“是吗。”宁扶疏轻轻转碗,摇出一朵汤花然后顿住,“那和宫里的茶比起来呢,如何?”
宋谪业心底猛地咯噔一声,面不改色道:“臣侍身份卑微,没有喝宫中贡茶的福分。但想来,陛下敬重您,有什么好东西必分给殿下一份。咱们府里的茶和宫里的,应当差不多。”
宁扶疏看着他,没有接话。
犀利目光直盯得宋谪业浑身不舒坦,正想寻个借口告退,长公主又给他舀了一勺茶汤。
“这话,本宫倒有些不太明白。”宁扶疏道,“你来给本宫解释解释,既然陛下什么东西都想着本宫一份。”
“……那江山,他肯不肯分给本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