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赌坊出来,外间雨已停。
夜色迷蒙,满城华灯明照,将看不见底的昏聩划出一道口子。
沈琮砚跟在徐策身边,心中怨气难平,骂了一路。
“要是让我知道那两个死娘娘腔的来路,夺下邺城一定把他们抓起来吊着打!”
“越国的男人这么没有阳刚之气,要取此国,简直易如反掌。等北地三十万大军分路南上与我们汇合后,势必要杀他个措手不及!”
“大哥,你为什么非要入城?害我遇上了两个克星,钱输了精光不算,还要被骂。”
徐策勾唇:“怎么,不愿来?”
他笑起来的时候,锋芒尽敛的沉稳不再,身上的野性全都荡了出来,有点轻佻,有点痞。
沈琮砚看到这笑容就头疼,他晓得徐策有多变态,能把他往死里整的那种,于是连忙改口:“我这不也替你生气么,那小白脸说你长得丑,还把你描述成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大哥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论才论貌,举世无人能及,就算是那个越国的二王子见了都得靠边站。”
徐策瞥眸,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我怎么记得他说的时候,你似乎很开心?”
“哪能啊,就算给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沈琮砚吓得连连摆手,赶紧转开了话题,“大哥要入城查看,为什么偏偏选择了那赌坊?”
“小赌坊可看人世百态。战火硝烟飞滚,国之将亡,越人却无半点防范危机,来日攻城,他们将无力自保。”徐策目光飘飞,凝视着前方,眸间暗色涌起。
中原乱世,北庸、东梁、南越三王并立。
然而梁主残暴昏庸,越主懦弱无能,唯有北庸东阳侯,重情重义,惜英雄,识人才。
十年前的徐策还是个忠心效力梁主的少年将军,战功赫赫,足矣彪炳史册,却在最后一战中,遭匈奴王暗算偷袭,险些丧命。
死里逃生后,梁主非但未曾安抚,反听小人谗言,对他再无信任。
徐策大失所望,转而投于东阳侯麾下,待其故去后,掌握大权,成了北庸新主,决定治世崛起。
既是乱世,这场牵连整个天下的浩劫,必定在所难免。
三国之中,君主懦弱无能的南越恰恰最为强盛。
只因一个楼珩。
此人才堪国用,可匡时济世。
徐策和梁主,皆想招募。
可惜越王不识货,又生性胆小,面对北庸的来袭、城池的失守,依然刚愎自用。
楼珩怒而辞官。
失去肱骨之臣,越国这块肥肉必遭人觊觎。徐策好兵伐战,手下猛将无数,做事更是果断,在梁王还在和臣下商议攻越策略时,他已经出兵。
今日入城,正是决战前的最后勘察。
越人贪图享乐,国内常年纷乱,积弱不堪,如今更是满城不知亡国将至,毫无危机。
如此下去,不日投降献城轻而易举,根本无需逼诱。
徐策对越国存着志在必得的信念,沈琮砚想起刚才从金盏楼内听来的话,若有所思:“大哥,两个月后,是越王儿子大婚,你选择在那时攻城,是想杀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