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侯府二少爷,几个月前还铁板钉钉的世子爷,与孟绍文同岁。
快意像油锅里滴进了水,在心头剧烈地迸溅。她几乎想放声大笑。
多荒唐啊,刘秀岚。
这便是你这么多年算计的结果。
她想起多年前,她第一次见刘秀岚,是在晏淮的婚宴上。她抱着晏决明,冷冷地站在旁边,看着这个骄纵却耀眼的女子,占据了她姐姐的位置。
她当时焦躁又怨恨,她怕这个人会彻底取代她已然逝去的姐姐,成为这个府邸新的主人,成为晏决明新的母亲。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提剑指着刘秀岚的手,现在竟然在微微颤抖。
只有她自己知道,从前她面对刘秀岚时,心中恐惧甚至盖过了怨恨。而现在,回想起刘秀岚那张灰暗茫然的脸,她甚至替她感到了一丝悲哀。
那座压在她心头许久的大山,以一种荒谬的方式,倒塌了。
“母亲,这是从前表兄刻的吗?”孟绍文的声音从廊下传来,将她从纷乱的思绪中抽身而出。
她走过去,望见廊下一根梁柱下方,刻着高度不一的刀痕。
崔夫人摸着刀痕,面带感伤:“这是从前他每年量身长时刻的。不知道他现在该有多高了。”
面对晏淮与刘氏时,她不惮于将自己最尖锐的一面展露出来。此刻,卸下那些过度的自我防备,在晏决明留下的痕迹前,折磨了她一路的忐忑与紧张,又细细密密涌了上来。
她望着小院门口。八年前,她绝望地坐在石凳上,期盼着下一秒,五岁的晏决明就能从门口走进来,抱住她的腿,和她说:“姨母,我和你玩捉迷藏呢。”
现在,她终于等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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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侯府门前,一架不起眼的青帷小油车停下。侯府向来眼高于顶的小厮立马殷勤地上前放好脚凳、掀起车帘。
一个身姿瘦削单薄、却挺拔秀朗的少年从车中钻了出来,没理会脚凳,轻巧地跃到地上。
小厮凑上前,笑道:“世子爷,崔夫人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如今正在修德院等您呢。”
晏决明平淡地应了一声,不急不缓地往院中去。
一个看起来机灵讨喜的小子跟在他身后,问道:“少爷,崔夫人来了,下午杜千户的课可要推了?”
“不必,你去厨房,让人给杜千户再加几个好酒好菜,与他说我晚点过去就行。”晏决明驾轻就熟地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