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嘛……”周一点点头,可还是恋恋不舍地说,“长长的头发披散开去,那上面,浮起隅子抹去化妆的脸。我见过这样的隅子。”
“……”
隅子像缩紧身子似的不做声。比起两个人在旅馆里来,隅子还是来到外面松快些。周一说的话里,无意间出现了往隅子心里顶过来的语言。
“隅子小姐,那张照片带来了吗?”周一问。
“哪张照片?”
“贴小时候照片的相册……我在你家里看过的。”
“那样的,有好几本呢,体积又大,又重。”
“真可惜呐。我请求过你,让你带来的嘛。隅子小时候的事,我最爱听了;很快活哟。有了相册,可以在新婚旅行中听听隅子小姐说过去的事,有很多照片吧。我小时候的照片可是一张没有。我不行的时候,就像孩子听催眠曲一样,听听隅子小姐的回忆。譬如说,那个关于雪的故事,能让我清净心境……”
“在雪上做一个假面的故事?”
“是啊,宫崎很少下雪。甚至有没见过雪的孩子。好几年才飘飘乎乎下了几片雪,小学校的孩子们都让老师放到校园里,脸朝天空,老师说,这是雪呀。不快点看就看不见似的。我说了宫崎的这种南国风光,隅子就想起小时候,去雪国亲戚家玩的事了。那是几时的事呢?”
“15岁那年冬天,正巧放寒假呢。”
“15吗?隅子和少女们一起在雪道上走着,少女们把脸埋在道旁的雪里面。”
“忽然让我看见,可真把我吓了一跳。说是道旁,其实只要稍微把腰弯一弯,脸就碰到雪了,往那雪上按下脸去,一动不动地呆一会儿。于是,再把成了脸形状的雪块,两手轻轻地捧起来。我觉得太好看了。”
“隅子也照着做了?”
“是的。”
“湿漉漉的,捧着那个雪做的假面往家里走。‘雪的脸’一点不让它化掉……”
“隅子也这么做了吗?我一点点看见了哟,银色的世界里,小小的隅子奔跑着。”
“……”
笼罩着两人的苍茫黄昏,像宽广地呼吸了一口似的。
“太阳公公下山了。”隅子说。
两人眺望着夕阳西下。随着太阳的西沉,西边天空上的茜色渐渐加浓了。黄昏的雾霭,连消失了影子都不知道般的恬静。
周一若无其事地往隔壁凉棚瞧了一眼,“啊”地叫出了声。
那凉棚中的长椅子上,坐着一个老人,也盯着落日的天空眺望。这个老人刚才沿着这河岸一个人慢慢走过来的,他坐上长椅子,周一没注意到。
“对不起,我……”
周一站了起来。
“您怎么啦?”隅子抬起头望着。
“不,可真像。”
“和谁?”
“父亲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