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涟漪从床上坐起身来,有些呆愣的看着他清瘦出挑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许久,手指无意识的抚上滚烫异常的唇,敛下睫毛,若有所思。
*第二天早上,李涟漪在化妆镜前折腾了半天,才好不容易将一夜之间浮出的一对黑眼圈掩盖了下去。
出门上班前又被福妈拉住,唠唠叨叨了半天才切入正题,“小涟漪,方泽昨晚怎么睡书房了啊?昨天晚上我听见你们房间动静很大,是不是又吵架了?夫妻嘛,哪有不磕碰儿的,不过你们这对不一样,如果真吵架了,不是福妈偏心,那一定是你的错。方泽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谦和乖巧,谁不知道方泽从来舍不得对你大小声……”
李涟漪默默望天,沉默是金。
还说不是偏心……还有福妈,这厮太狡猾,做坏事都不让你们知道的。
一路腹诽到工作单位,又让半个月嘴巴闲得快发霉的卫放逮个正着。她才刚进办公大楼,他老人家就大老远的边打招呼边小跑过来。
“李大牌终于知道回来上班啦?”毛手搭上来,卫放一副苦大仇深,语气阴阳怪气到极点,“你可知,你这半个月的快乐完全是建立少爷我的痛苦之下?”
李涟漪脸色没变,毫不客气的拍掉搭在她肩上的爪子,似笑非笑地,“哦?那李大牌我躺病床直哼哼的时候,您老在哪儿惦记我呢?”她的动作极熟练流畅,像完全是出自无意识的条件反射般。
卫放和她并肩走着,听她这么一说,嘴巴咧得更高,“姐姐,这可不能怪我,听说你病了,我第二天一大早就买了花去看你来着,可惜,”摊摊手,状似遗憾,“未窥见你的病体凤容,就让你家皇上给拦了,不让进,说会吵着你,你说,人家都撂下这话了,我还好意思进去么我?”
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别说我,连你的闺蜜杜程程小姐都给拦了,更别说其他电视台的同事们了。”说到这里,卫放兴味的瞅向她,“您的架子还真是大啊,见一面比觐见贵妃还难。”
“……”李涟漪抽抽嘴角,任他耍嘴皮子,脑子却想起当日福叔对她说过的话。
……“方泽真是个好丈夫,你一生病,他就把医院当办公室了,每天守着,还不准别人来探病,说是会扰了你……”
此刻回想起来,心里一时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些心安理得,也有些歉疚。
其实顾方泽对她真的很好,昨天晚上她如果不还嘴不顶撞他,装装可怜道个歉的话,说不定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也不会让他那么生气。
正思忖着今天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去弥补下,卫放又说话了,“涟漪,你家老公还真是记仇,不就是在以色列和他开了几句玩笑么?本来台里有新人可以替你几个节目的,可他居然能让台长亲自发话,把工作全部堆到我身上……”
Chapter36 竞争者李涟漪慢下了脚步。
“怎么了?”
她抬眸一笑,唇色有丝苍白,“没事。”心中复杂的情绪翻涌不定,不知是该感动多一点,还是愤怒多一点。
她想,她和顾方泽,终究是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卫放仔细瞅了她两眼,随即也笑道,“贵妃身体娇贵,大病一场愈显柔弱啊。”瞧那小脸蛋儿,不仔细看还好,定神一看,啧,下巴都快瘦没了,脸色也白得像纸糊似的,“你家皇上也忒不体贴,浪漫的法国之旅怎么把你给折腾成这样?”
李涟漪白眼一翻,顿时什么情绪都没了,这人怎么老揪着“皇帝贵妃”这词儿不放啊,没好气的回道,“小卫子,没事的话可以跪安了。”卫放这厮她也算是摸透了,不就是她请假长了点,让他工作量大了点,所以现在是存心来让她不痛快的呢。
见李涟漪脸色稍沉,卫放笑笑,很识相的转入正题,“当然有事,阮主任说让你一回来上班先去找他,他有话要和你说。”
皱眉,“说什么?”既然顾方泽已经连台长都请出来了,阮主任应该不会就此继续追究她的“无故旷班”才对。
卫放摊摊手,“我不知道,不过,”他的脸色正了正,露出严肃的神情来,“涟漪,树大招风,最近,你小心点好。”
“什么?”她反应不过来。
卫放放低了音量,“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关于你的闲言碎语很多,说什么的都有,我猜领导不会忽视的……总之,你小心点。”
心中有石头沉沉压下来,她不自觉的深深吐了口气,嘴角勾起苦笑。这样的情况,其实她早就预料到了……一个大学没毕业的女孩子能从千百个优秀应聘者中脱颖而出,并在短短四年内爬上了新闻女主播的位置,在外人眼里,一切……只因她有一个强大而不可撼动的后台而已。
她伸手将腮边的发丝勾至耳后,努力让心情平静下来,朝卫放笑了笑,“知道了,难为小卫子关心我。”
*在B市电视台,除了台长,最有说话权的领导当属阮守务。
说到这个阮守务,亦是个传奇人物。没有背景没有裙带关系,凭着高学历和极强的工作业务能力,不过三十来岁,就已在这样官僚体系错综复杂的政府电视台谋得权重高位,甚至在高官占多数的董事会亦有一席之地。
当初亦是他一手将李涟漪提拔上来的。从娱乐主持人到战地记者,再到黄金新闻档的当家主持人,在李涟漪心目中,阮守务不单是她的领导,更是发掘她的伯乐。
此时,他正坐在办公桌后,双手交叠,抬头,微笑的看着她,儒雅温润的脸上有种让人心折的权威感。
俗称的气场,大抵就是这样的。
“涟漪,身体好些了吗?”
李涟漪一晒,微微一笑,“嗯,已经好了,谢谢主任关心。”
阮守务叹笑,一双精明的眸子仿佛能洞察心事,道,“对我不用那么拘谨,放心,我没有要罚你的意思,坐吧,我有点事情想和你商量。”
李涟漪依言落座,按捺下不安,笑道,“主任有什么事情吩咐就好,哪里用和我商量?”她周围的人,大多心思百转千回,九曲十八弯一样,眼前的阮守务,也是心机深沉的主儿,让她不得懈怠半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