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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第1页）

&esp;&esp;高穹看不懂里头的字，翻了两页便给了章晓。

&esp;&esp;书一到章晓手里，章晓就不敢翻了。他甚至很紧张，生怕自己随意翻动，会令这有百年历史之久的书册受了损伤。韩希孟见他双目发亮地盯着册子，还一副感慨万千的模样，心中忐忑：“册子有何不对？”

&esp;&esp;“没有不对，没有没有。”章晓连忙小心翻开了，“这本书太珍贵了。”

&esp;&esp;韩希孟忍不住笑了：“也没什么珍贵的。顾绣到我这儿是这样子，等到了以后，再过几十年，那又是另一副模样，会越来越好，越来越精巧。”

&esp;&esp;没有越来越精巧了。章晓心想，你手里的顾绣便是巅峰，此后就再也没有现在的兴盛了。

&esp;&esp;他翻了几页，果真见到了那位瑞蚨祥老师傅心心念念的“银桥飞渡”绣法。这绣法讲究线与线穿插排布的技巧，章晓不理解其中各种术语，看得迷迷糊糊，但“银桥飞渡”韩希孟竟一口气写了六页纸，这应该是她非常得意的绣法。

&esp;&esp;“这银桥飞渡，可有绣品？”章晓问。

&esp;&esp;韩希孟拿出了一方手帕给他瞧：“只有这一处小品，更大的绣品在家中，不便于携带。”

&esp;&esp;淡蓝色的丝帕角落上绣着一只扑动翅膀的百灵鸟。百灵体态活跃，神态逼真，身上的羽毛一根根一缕缕，都精细无比，确实栩栩如生。韩希孟在这只百灵身上绣了七八种颜色，每种颜色之间过渡自然流畅，使用了自己染就的间色，不同颜色的绣线密密穿插，往返游梭，少了刻板，多了许多灵动光泽。

&esp;&esp;章晓看得呆了。

&esp;&esp;“好看，太好看了……”他喃喃道，“要是能传下来就好了。”

&esp;&esp;韩希孟听到了他的话，奇道：“传下来？”

&esp;&esp;章晓连忙改口：“要是能传到更多地方去就好了。”

&esp;&esp;韩希孟笑了笑：“我也有这样想法，但家中长辈与夫君皆不同意。”

&esp;&esp;章晓理解顾家人的顾忌。

&esp;&esp;顾绣这样的名气，这样的高妙绣法，是决不可被人偷去的。韩希孟开设绣堂授课，很快就停了，才稍稍见识到顾绣妙处的人，便遗憾地再次与露香园高墙内的顾绣道了别。

&esp;&esp;但时间再往后推一段，情况便完全不一样了。

&esp;&esp;顾绣的晓看着韩希孟，真心诚意地说：“顾夫人，您的想法是对的。”

&esp;&esp;只是因时势不同，同样的选择并未收获同样的结果。

&esp;&esp;韩希孟以为他只是说客气话，不以为意地笑笑。

&esp;&esp;“这本书也不能留。”韩希孟低声说，“高大人，现在连你都晓得了《补彩》之名，只怕以后会有更多人会因这书而找上顾家。顾家传顾绣，从来都是口口相传，不留纸面上一言片语，就是担心会被有心人拾取。”

&esp;&esp;章晓和高穹都吃了一惊：“这怎么行！”

&esp;&esp;“我写成这本书，反倒遭了许多批评。”韩希孟低声说，“但要我亲手毁去，我不舍得。里头所有东西都是顾绣的关窍，是我与婆婆姨娘们年年月月积累下来的……”

&esp;&esp;章晓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一抽，立刻接了一句：“那不如给我们吧。”

&esp;&esp;韩希孟一愣：“什么？”

&esp;&esp;高穹的手藏在衣袖下，捏了捏章晓的大腿提醒他不要乱说话。

&esp;&esp;其实开了口章晓就后悔了。但一想到这本书会因为这样而彻底消失，心中又觉得很不是滋味。

&esp;&esp;进行空间迁跃是不能与过去的人有交谈的，但现在既然已经谈上了……要改变的已经被改变了。

&esp;&esp;韩希孟细细品咂着面前这位高大人小厮的话。

&esp;&esp;章晓把《补彩》还给她，十分抱歉地说：“我方才只是随口一说，顾夫人请勿见怪。”

&esp;&esp;那本《补彩》推到韩希孟面前，韩希孟低头看了一会儿，抿了抿嘴，伸出右手按着书面，又将它缓缓推到章晓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