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川是被仁王叫醒的。睁开眼时,天空已是藏青色,窗玻璃倒映着头顶的阅读灯,在雨珠中折射出暖融融的光彩。
“到了。”他从行李架上取下网球袋,又把书包扔给她,“快点下去吧,这车待会儿要开走的。”
早川揉着眼睛起身,去行李舱里拿行李。跟着大部队往民宿里走,先是分配房间,休整片刻后统一用餐。
她端着盘子坐下,手机收到柚木的信息,问她到了没有,和谁住一间,吃饭了吗,饭好吃吗。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早川直接问她:“你有话想对我说?”
“我关心一下你不可以吗!”柚木的反应十分激烈,“我都把伞留给你了!你没打开行李看一看吗!”
早川顿了一下,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还没。不过天气预报说市郊这两天不会下雨,不然他们也没法训练了。你那边下雨了吗?”
“下雨了!”
她更不好意思了:“那你怎么回去的啊……”
“重点这就来了,”对面劈里啪啦发来好几句,“我和帅哥站在大巴边上聊天。我书包两边空空的,他见了就问我——”
“哦,你没有带伞来吗?”柳生扶了扶眼镜,“确实天气预报是说今天是晴天,但是任何时候都要有备无患呀。”
柚木把头发挽到耳后:“我把伞放明羽那儿了,毕竟她要出去三天嘛。我回去的路上应——该——不会下雨吧?”
“梅雨季节,说不准呢。”他卸下肩上的书包,从内袋里掏出一把折叠伞,递到她手上,“正好我这边多了一把备用,你可以带回家。”
柚木对着伞拍了张照发给她:“我要去买一把一模一样的还给他,至于这把,就归我了。这个就叫定情信物!”
“……”
早川心道,我真是白白不好意思了。
她把手机扔回口袋里,决定让柚木降降温,自己先解决晚饭。正夹起一块炸猪排,忽然有人坐到了她对面。搭着餐盒的手背上画着一只没洗掉的猪,是仁王雅治。
“干嘛不擦掉。”她咬下炸猪排,含糊不清地问。
仁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干嘛擦掉?这不是很可爱吗,女孩子画的简笔画什么的,我姐姐看的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
她差点噎住。非常艰难地咽下嘴里的炸猪排,早川看他很闲,便问他们网球部晚上有什么安排。
“今晚就是自由活动吧,可能去楼下的家庭影院看电影什么的。”仁王压低了声音,“怎么,你要和我约会吗?或者趁着大家看电影的时候在黑暗里搞点小动作我也可以。”
“……你的恋爱经验真是丰富啊。”认识这么久,她已经对仁王的撩闲见惯不惯,很少愤怒了,“既然你这么空,要不要教一下我打网球?”
*
早川一开始的想法是,既然明天晚上就要采访幸村了,那么趁着空闲熟悉一下网球也好,和他说话时能有点底气,不至于纸上谈兵。
而当仁王把她带到民宿几百米外的网球场,推来一车球,并把球拍递给她时,她才感觉自己似乎想得太简单了。
“好重。”早川握紧球拍,“怎么跟电蚊拍似的……”
仁王只是笑,取来一个球,自顾自颠了起来:“这是主动颠球,你试试,看看手感怎么样。”
早川有样学样,只觉得球拍拽着胳膊一路往下沉,网球在仁王那儿稳稳地起落,在她这儿却左右乱飞:“……”
仁王单手插兜,站在边上闲闲地看了一会儿:“puri,你那是被动颠球。”
他又让她试了正反手落地颠球,还让她用拍框击球,“关键要保证眼睛不离开球,保证把球控制在身体附近。”早川正想说要是能保证我还在这儿捡球呢,眼前的小球就再次脱离拍面,一路滚到了防护网边上。
“怎、怎么又是你?”隔壁球场上,正和国中后辈对打的切原往场外一瞥,瞬间定在原地,直到对面的发球“咚”一声擦过他的脚边。
“我是来,”早川隔着防护网与他对视,指了一下身后的仁王,“学网球的。”
“哟,赤也,”碍于后辈在场,仁王多少给了切原一点面子,“今天还来训练吗?”
切原挠着头,说自己期中考试停了三天部活,手痒得很,干脆晚上出来找找感觉。把脸上的震惊收起来,他端正了表情,让对面再发一球。
早川打量了几眼突然变聪明的切原,捡起球回到场上。仁王把球塞进运动裤口袋,讲了一下各种握拍方法,似乎也没指望她听懂,就宣布现在开始要正式教她击球了。他站在她右前方做示范,首先是分解动作,准备、引拍、挥拍、收拍,然后连在一起,“重点是转胯,用你的腰腹部把拍带过去,像这样,是不是特别简单?”
早川对上他笃定的目光,同样笃定地摇了摇头。
“算了,”他叹了口气,“你先像我这样,把准备姿势摆好吧。右手东方式握拍,左手扶着,两脚打开与肩同宽,膝盖弯曲,重心放在前脚掌——你要是放在后脚掌,球一过来你就得摔……”
早川按照他的指点笨拙地站好,然后侧身引拍,手心沁出了密密的汗:“好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