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回了公主府,兄妹两人自是要先去给赵令妧请安。
裴少卿是生着气跑的,这会儿被小堂妹劝了回来,便有些臊眉耷眼,到了赵令妧面前头都不敢抬。
赵令妧正坐在花厅里侍弄花草,她手里拿着一把剪子,正咔嚓咔嚓剪着花根。
她眉目淡然,似是没看到桌前躬身而立的孙儿,只是认真侍弄花草。
但她每剪一下,裴少卿就忍不住哆嗦一下,两枝芍药剪完,裴少卿已经出了一头汗。
“祖母,”裴少卿声音气弱,“孙儿知错了。”
赵令妧眼皮都不抬一下,只对裴如意道:“团团,来奶奶这,看你喜欢什么花。”
裴如意在书院也偶尔会去听插花之课,对这些花卉很是有些了解。
她也没看到身边瑟瑟发抖的裴少卿,自顾自来到祖母身边,依偎着她落座。
“奶奶园中之花养得就是好,这茉莉馥郁芬芳,正适合用来香堂。”
裴如意给赵令妧选了一枝茉莉,又选了秋茶花和黄杨木,配长叶雏菊,这一梅瓶花儿便娉婷玉立。
赵令妧左瞧右看,很是满意,便拍了拍裴如意的手,搂着她很是喜欢。
“这家里上下没一个省心的,只你最孝顺体贴,能陪着奶奶玩。”
这话说得的,可是把一家老小都骂了进去。
裴少卿哪里敢担这罪过,若是因他二叔被骂,那二叔可是能玩死他。
裴少卿的腰更弯了,他连忙道:“祖母,孙儿当真知错了,以后一定不会冲动行事,让祖母替孙儿操心。”
赵令妧看向裴如意,见她冲自己笑,赵令妧伸手在她脸上捏了捏,比了个“不急”的口型。
然后低着头的裴少卿便听到赵令妧慢条斯理的话:“唉,我一个老太太,实在惹人嫌,一个两个都不愿亲近我,我就自己在公主府了却残生吧。”
这话说的,裴少卿膝盖都软了。
赵令妧不喜人跪来跪去,要说什么便直接说,光膝盖软又有何用。
所以即便裴少卿听得冷汗直流,也不敢随便跪下惹赵令妧越发不快。
赵令妧在朝堂上敢骂官家,在宗室敢管王爷,在自己家中,更是说什么是什么,尤其她骂人工夫,就连那几位蛮横的王妃都惹不过她。
这会儿“阴阳怪气”自家孙儿,不过三五句话的工夫,便把人说的脸色煞白,满头虚汗。
不过赵令妧也不是那无礼老妇,很是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见他确实已经知错,又被身边的小孙女哄了两句,这才软了话头。
“你坐下说话,站在那像什么样子。”
裴少卿这才喘上一口气,寻了个圆凳规规矩矩坐下,腰背挺得很直,目光微垂,不敢斜视。
赵令妧抿了抿鬓边花白头发,另一手握着裴如意的手,这才开口道:“你说说,你如何知错了?”
裴少卿很是老实,把马车上的那些话都讲清,然后才道:“是孙儿太过急切,热血冲头,有些肆意妄为,还请祖母教训。”
赵令妧这才正眼看他。
“你这么大个人,明年便要弱冠,还不如你妹妹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