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太皇太后病危,德寿宫跪着满院子外命妇,寝阁内萧幼清握着李太后的手,“娘娘还有什么嘱托么?”
李太后蠕动着双唇,萧幼清便俯下身倾听,“老身。。。不想。。。与武宗。。。合葬,你便将我。。将我。。。陪葬。。。于。。。宪明皇后陵。”
萧幼清捂着嘴连连点头,一阵风拂过窗子后,积雪未化便又迎来了飘雪,内侍从殿阁哭丧着走出,“太上太皇太后。。。崩!”
宣化五年十二月冬,太皇太后李氏崩逝于德寿宫,谥号穆懿皇后,合葬宪明皇后陵,升配武宗室宪明皇后神位旁。
-----------------------------------
至宣化五年初,萧幼清称制五年后,朝廷东西二府该换之人皆以悉数调换,遂以皇帝圣旨下诏更改三年一制的女科为一年一制,同年长夏又诏三衙与枢密院及兵部扩充备,整顿军纪,操练士兵。
年初秋,于东京城西郊金明池举行阅兵,陈精兵六十万,即步军、马军、神臂弓、虎翼水军、神机营等,命百官陪同。
数十万禁军驻扎在城外,至凌晨鼓响,皆穿戴好一整套盔甲,神机营将试用无误的火炮组装架好,持枪的军士皆是经过操练与反复筛选训练有素的精兵,加之火器研制的改进与完善军事上较宪宗年间又增强不少。
仪鸾司将太皇太后的仪仗及大安辇与天子仪仗驾出,拱卫队皆等候在大庆殿。
万全作坊受命打造了两副御阅服金装甲,以供太皇太后及皇帝骑马阅兵之用。
几个宫人替萧幼清将御阅服换上后各自呆愣的看了一会儿,旋即低头端着手后退,内侍抬来一面铜镜。
萧幼清望着铜镜里身穿铠甲的自己,“终究还是败给了岁月,人老了。”
“奴瞧着太皇太后一点都不显老,这金装甲穿在太皇太后身上比命妇礼服还要称身。”这几批新换的宫人受命过来服侍之前便了解了主子的出身等一些忌讳之事。
“宪宗皇帝也说过同样的说。”
本是几句由心的称赞,几个宫人在听到萧幼清的回话后吓得直哆嗦的跪伏叩首,“奴口无遮拦,请太皇太后恕罪。”
萧幼清将金甲的靴子穿上,随后走上前亲自将人扶起,“起来吧,吾只是随口一念,你不必害怕。”
“让太皇太后想起伤心之事,奴有罪。”
萧幼清拍了拍她的手,“吾还要感谢你呢。”
宫人抬头一脸不解,萧幼清转身牵起小皇帝的手走出殿阁,朝身侧的内侍吩咐道:“让翰林图画院侍诏许崇炬到大庆殿等候。”
“是。”随后便有一个内侍端着手急匆匆从内东门走出,一路小跑至翰林图画院。
萧幼清与皇帝分乘肩舆至大庆殿,见到殿庭列着近万人的仪仗队及法驾以及大辇。
“撤下车辇,牵马出来。”
“是。”
萧幼清低头对着孙儿问道:“官家可以自行骑马么?”
小皇帝便朝祖母拱手道:“祖母教过孙儿骑射,孙儿自己可以的。”
萧幼清便与皇帝从乘辇改作骑马,唯不变的还是拱卫圣驾的仪仗与卤簿,沿着御街南下,两侧临街的百姓纷纷将窗户打开。
“晟哥哥。”一个四五岁扎着总角的女孩站在马车上朝仪仗队中间招手。
听到人群里传来熟悉的呼唤,皇帝骑在马上侧头望去,看着小姑娘灿烂的笑容满面便也跟着微微一笑,而后牵着缰绳继续朝前驾马。
“念儿。”妇人抱着一个两岁左右的男童轻声唤道。
“娘。”
“在外面要称呼陛下,不可以这样乱喊知道吗?”
“哦。”女孩儿嘟囔着嘴,“可是哥哥说不喜欢念儿这样称呼。。。”
妇人将男童抱在腿上摸了摸女孩儿的头,“君无戏言才是最不可信的。”
街边的过道口站着一长一少两个女子,年轻女子见身侧的长姊望得出神便问道:“阿姊的守孝期早已过去,如今还俗入仕又是为哪般?”见人不答话她便笑道:“她现在可不是当年宪宗膝下那位天真的小公主了,太皇太后当朝,她是名副其实的权臣。”
“你想的过多了吧?”
“是吗?没准今年春闱的主考官就是她,那样一来阿姊还能成为她的学生呢。”
临街的茶馆二楼雅间也对坐着两个穿襕衫的读书女子,年龄相仿,其中一个端着一碗同伴点好的茶走至窗边,眼里印着仪仗队里的金晃晃,“綦天下之贵,一人而已;是故环拱而居,备物而动,文谓之仪,武谓之卫。”
同伴也随着坐起并肩于窗前,“我瞧着那位圣人便不用这仪仗也能有帝王的威仪吧。”
先开口的人点头,眯着眼睛笑道:“传闻宪宗皇帝儒雅随和,应与这位太皇太后有关系吧,骨子里透着异于常人的坚毅。”
“哦?”同伴笑道:“抵死缠绵的爱欲也终会有消散的一日吧,难敌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