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辰一大早,百官们早早就入了宫等候,皇帝携亲眷室到宗庙祭祖,后至祭坛祭拜天地,替天下苍生求福,天子虔诚上香,“祈百谷于上穹,愿天佑我大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百官齐聚大庆殿,殿口有着绿色公服的报时官手持笏板负责记时辰与报时,待钟鼓二楼声音接连敲响,官员于笏板记下两笔,高声道:“酉时正!”
太阳还未落山,文武百官们等候在大庆殿内,各局、司将菜品、点心、果脯一一上齐全。
“圣驾至!”
皇帝着朝服端持玉笏入殿,从众人中间缓缓走至御座前,跟随的金瓜武士身着银甲手持金锤,待皇帝坐好后位列在御座两侧。
两旁的文武百官起身离座,面对面缓步向前走至大殿中央,转身朝正北皇帝御座方向,横下手中的笏板举在头顶片刻,随后别入腰间,合双手至头顶,下跪稽首,齐呼道:“贺,陛下千秋万岁。”
得皇帝示意后,官员取出诏书宣读,“门下,朕自而立之年上乘天命,下顺民心,至位十九载,无不兢业于民,勤治社稷,勿敢怠慢,大业初年,戎狄来犯,朕亲讨之,历十一载,得安边境,定江山永固,唯恐负祖宗基业,今尔岁整,天地之春,与民更始,望尔谨记君臣一体,忠君爱民,不负社稷,不负宗祖,功成名就,留垂青史。”
众臣工再次俯首,“臣等谨记!”
至此,皇帝才抬手示意诸臣起身。
“开宴!”
“赐酒。”
皇太子率表群臣,走到大殿中央,举杯进贺,“天地同春,贺陛下,万寿无疆。”
“太子有心了。”
随后赵王也举杯走至中间,举杯至头顶,下跪贺道:“臣,贺陛下新年,愿陛下与天同寿,江山永固。”旋即将酒饮尽,又起身换了一杯酒复跪下,“儿贺爹爹元辰大庆,愿爹爹福寿安康。”
皇帝刚想抬手,旋即摸着胡子开怀大笑,“还是我家三郎有心啊,来人,先行赏赐赵王簪花,千叶牡丹。”
自开朝,各个阶层的男子流行簪花,喜爱更甚尤数士大夫,由此传进了宫中,于是赐簪花便成为了宫廷御宴的传统,官有大小,故花也有级别,赵王喜于眉梢,拜下谢恩,“谢陛下!”
宋人喜爱牡丹,因此皇帝赏赐的簪花多为牡丹花,又数千叶牡丹最为珍贵,只有皇帝与宗亲能够簪戴,所以拿来做赏赐的极少。
席间一个内侍小黄门悄悄走到楚王座后,“六王,小人是赵都知的义子,奉陛下的口谕,六王身子不适就用敬酒了,好好调养身子即可。”转达完话小黄门又道:“大宴开始之前陛下命门下省的官员设位版的时候替您加了垫,本来是有旨意将赏赐都送往楚王府让您在家静养的,但是春宴极难得,这也是王爷从四川回来首次参加,陛下念及父子情份,便又收回了旨意。”
好一个父子情分,楚王为之低头一笑,“本王知道了,谢陛下,恩典。”
“那小人就先退下了。”
小黄门走后,眼看赵王将要祝贺完毕,萧幼清看着楚王,“王爷这个时候不宜饮酒,贺词还。。。”
不等她的话说完,卫桓拾起桌前的一杯酒,撑着身子坐起,“本王是国家的亲王,怎可失了礼数。”
萧幼清皱眉,只好将她搀扶起,一个最讨厌礼数的人,却在此时倔言不想失了礼数。
“妾扶王爷过去?”
“不用,本王也没那么娇弱。”
御座前,一名太监跑到皇帝旁侧,“陛下,外诸司准备的赏赐已经送到了。”
献礼后是颁行赏赐,皇帝点头,欲要开口时,见到下面席座间的楚王端酒起了身,于是皱着眉头看向赵慈,“朕不是让你传话了吗?”
“小人已经让义子去转达了,六王他。。。”
“罢了。”皇帝挥手。
楚王端起酒杯离座,为不露出破绽便放慢了脚步,只是勉强让自己走的如常,但杖责是于文德殿前当庭进行的,此消息又如何能够隐瞒得了,众臣工都心知肚明,中举的解元里也有知情的。
三十庭杖若偏差半分至腰间足矣毙命,楚王走至大殿中央,举杯缓缓跪下,“作为臣子,臣贺陛下千秋万岁,永兴社稷。”楚王饮尽杯中酒仍跪地不起,随后俯首,又道:“作为人子,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恐此生,无以为报,只愿,自减寿命,以延父亲大人福寿,保天下百姓安宁。”
从楚王吃力的恭贺开始,皇帝就从座上起身缓缓走下,至她跟前,凑拢小声道:“自你出生,你连爹爹都不肯唤一句,朕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朕给你衣食无忧,许你荣华,你还有不满,你到底,”皇帝微眯双眼,“想要做什么?”
“父亲大人养育之恩,我自知无以为报,可是这一切,从来都没有人问过我,它到底是不是我想要的呢,从来!”卫桓微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生父,没有一点慈爱在她,“臣不想做什么,臣只想当一个闲散王爷。”
皇帝皱眉,明了她的意思,“你不想出廷任职?”她的两个哥哥为此争的头破血流,而她,有隆德开国公的帮衬却仍旧还是退缩。
“陛下让臣除夕夜回去,臣知道是顾及开国公,臣不懂政务,也不喜这些,惟愿以书作伴,若陛下还是不放心,臣愿,青灯古佛,终老。”
皇帝直起身,突然大笑,群臣看向的目光纷纷表着疑惑。
“陛下和楚王嘀咕什么呢?”
“看陛下眼睛都红了,该是楚王这番话触动了陛下的心吧,到底还是亲父子呀,斩不断的,血浓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