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吉普的建议下,我们用我的套头衫把我的左臂紧紧绑在身体上。我已经忍饥挨饿几个星期,再加上我穿着吉普宽松无比的套头衫,藏起来的手臂穿过腹部,在外面很难发现。吉普要想改变形貌则困难许多。我们试着在他空荡荡的左袖子里填上稻草,认为这样能伪造一条手臂出来,但他的稻草手臂看起来太荒唐了。“无论如何,”他说道,“在这个城市里会有几百个独臂人。你才是最麻烦的那个。”
“多谢夸奖。”我说道,但我明白他的意思。先知是很稀少的,除了我之外,我亲眼见过的只有神甫和黑文镇的疯先知,当然我也听说过其他人。在这里,我没有缺陷的身体就像吉普在阿尔法城市里一样非比寻常。
我们谁都没有提另一件明显应该采取的预防措施,那就是分开行动。对如今的我来说,一条胳膊被绑,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笨拙不堪,单是想象一下独自一人在这个城市里,就觉得难以忍受。当我们一起走向城镇的主路时,我有好几次都差点绊倒,幸亏吉普扶住了我。
“你也不能用你的真名。”他说。
“好主意。”我想了一会儿,“我就叫爱丽丝。你呢?”
他扬起一道眉毛。
“噢,这还用问嘛。”我说着笑了起来。在过去几个星期,我已经把他当成吉普,都快忘了那是我给他取的名字。
城市出现在我们面前。马路上还有不少人,大部分是因夜色将至,正匆匆往城里赶。有男人拉着一辆双轮车,上面装满了南瓜,还有女人肩上扛着一捆布。但没有人看我们一眼:我们就像是城市潮汐人流的一分子,在天黑时回溯到城里。
不久,我们抵达了城市的中心区,这里街道狭窄,建筑物密密麻麻。我还以为过去几周的风尘仆仆会让我们脏得引人注目,但摩肩接踵的人群中,很多人和我们一样都脏兮兮的。
我拽了拽吉普的衣服。“这边走。”我边说边指着一条小巷子。“你的魔法又告诉你该怎么走了吗?”
我笑了。“没有,不过我能闻到哪里有吃的。”穿过小巷是一个广场,看上去显然是个菜市场,但到了这个点儿,剩下的只有糕点和烂透的蔬菜气味了,几片卷心菜的叶子散落在地,被行人踩进泥浆里。最后的摊贩们正在把货物装进手推车里,准备离开了。
“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不过,反正我们身上也没钱。”
“我们应该把一匹马杀来吃了。”他的语气中,只有一半是在开玩笑。
“看来我们得找点事情做。”
“或者偷点东西,如果可以的话。”他说道,眼瞅着小贩推着一箱馅饼从面前经过。
“我不知道,这次我们可没办法爬上马背疾驰而去。而且从自己人那里偷东西,总觉得不是很舒服。”
“你不是说,世界只有一个吗?”他嘲讽道,“没错,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宁可找点事做,只不过不知道我们适合做什么,仅此而已。”
两个男人穿过集市广场向我们走来,其中一个胖子拄着根手杖,在我们面前停下,倾身过来紧靠着我,我都能闻到他热乎乎甜丝丝的气息。他转头对吉普说:“小伙子,如果你让我照顾下这位漂亮的朋友,一个小时我给你一个铜币。”
吉普还没来得及回答,我已经狠狠扇了这个男人一巴掌,他下巴上的胡楂儿硬邦邦的,扎得我的手生疼。我跑开两步,回头看了看吉普,他正一脚踢掉男人的手杖,然后尾随我跑来。不过,这个胖子没有追赶我们的打算,我们听到他大声咒骂一句,然后吹了声口哨,他的朋友在一旁开怀大笑起来。我的胳膊绑在身体上,因此跑不快。逃出广场后,吉普把我拉到一个门廊后面。
“我还以为我们要尽量不惹人注意呢。”他低声说。
“你觉得我该跟他一块走?”
“不是,当然不是。但我们尽可以走开了事。你没必要主动跟人打架,引起别人的关注。”
我踢着脚上的泥土。“他太恶心了。”
“他确实恶心,但他不会是我们遇到的最后一个坏人,而我们要尽量避免惹麻烦。”我无话可说。“下次至少等他给了钱,我们再跑开。”他说道。
我扭转身,用剩下那只能动弹的手击了他肩膀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