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着太后的令牌,两人乔装成民间妇人,赶赴了洛阳城中文信候府。
文信候府
夜间,候府的后院内,燃起了熊熊火焰,几个家仆正往火堆里投掷竹简。一位老奴跪地哭咽着说道:“老爷,不要再烧了,这《吕氏春秋》是您半生的心血啊!”
“烧了吧!……这书大王已经不再需要了……”吕不韦看着火光中那片片竹简,脸上充满了痛苦与无奈。哀莫大于心死,当他收到书信,亲眼看到嬴政那无比熟悉的字迹时,他就知道……已无路可走了!
飘动的火苗,映照出了许多年前诸多门客编撰此书的情景。那是集百家之所长,为嬴政量身定做的一本帝王教科书。……当年初识此书的嬴政才十几岁,曾经在御书房内,他稚嫩的脸庞问着吕不韦:“仲父,寡人为何要学这杂家之论?”……“老臣希望大王能积百家之所长,将来做一个文武兼备,雄才大略的有道明君!”……
此时的火焰越来越大,吕不韦的眼底溢满了泪水,他已分不清是这火烟熏染出的泪,还是心底流淌出的泪。
“老爷,堂内有客人求见!”一个家仆慌张的赶至后院内传话。
吕不韦拖着沉重的身体,转身向堂屋内走去。
就在他迈进门槛的那一刹那,一个熟悉的背影让他原本快要熏干的泪水,再次溢满眼眶。他止住脚步,正准备转身离去。
“不韦!——”身后赵姬的那一声呼唤,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邯郸的美好岁月。
“你……不该来!” 吕不韦痛苦的闭上双目。
赵姬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背影,深情的诉说道:“我来陪你……不韦,这么多年了,我们走的太远,远的可怕……”她一步步走至吕不韦的面前,看着那布满岁月的脸庞,“曾经你给了我一个很高很高的梯子,你带着我爬呀爬呀,我们终于爬上了顶端。可登上去后我才发现,怎么也找不到你了……”
“不韦,今天我要带你走下来!”赵姬的目光十分坚定。
吕不韦自嘲的摇了摇头:“你说的那个人……他下不来了,因为他早已死在了那高高的平台之上!”
“不会的!……”此时赵姬风尘仆仆的脸上,露出了年轻时那明媚的笑容。“我说的‘他’是那个翟阳商人,他经营着很多名贵的珠宝……比王宫里的强上百陪……还有很多我喜欢的各式各样的饰品,而且……他还会为我梳一头很漂亮发髻!”
拂过赵姬凌乱的头发,吕不韦惋惜的凄声说道:“可是我输了,倾其一生却丢掉了我最昂贵的珠宝,怎么都赎不回‘她’了!”
“没有,你没有丢掉!”此时两人抱头痛哭。
徐姚默默的在旁边站着,感动中却看见了,不远处依稀来了一群人影。
“侯爷,大王如此对待侯爷,侯爷不如投奔他国!”一群门客纷纷赶至府内。
吕不韦此时激动的看着这些门客。“老夫感激你们的一片忠心。但老夫也有自己的一片忠心……你们快走,这样冒然来到我府上,让大王知道了定会加罪与你们这些门客的,你们这是引火自焚啊!”
“侯爷!——”众多门客俯身跪地,并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环视着这些跪地的门客。吕不韦向众人环施一礼,疲倦的说道:“老夫累了,想回老家了!你们都散了吧!只求不要对外声称是我吕不韦的门客,这样才能保你们平安无事。”他深知嬴政的处事风格,如果此刻这些门客还与他保持密切关系,大王恐生变故,断然不会饶过他们。
“圣旨到——!文信候吕不韦接旨!”王宫内传达诏书的官吏高声宣道。
“……巴蜀之地,路途颠簸,特御赐佳酿美酒……”
徐姚惊恐的看着那宦官手中端着的器皿,那几杯是毒酒吗?
赵姬寒心的看着这一幕,她的心都碎了……
“该来的,总会来的……”吕不韦领旨后,淡然的一笑。就是嬴政不赐这酒,他自己也早已备好了毒酒。
“不韦,我们再去求求政儿,他糊涂啊……”赵姬泪流满面的哭诉着。
仍旧面带着浅浅的笑容,他对赵姬挥了挥手,“老夫教出来的王上,就应该这样!这才是老夫心中的大王!”
徐姚愤怒的双手紧握成拳,这变态的王道哲学!
吕不韦双手微颤的拿起案桌上的酒杯,望着这杯中抖动的酒水,仰天长叹:“老夫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再教导大王的了,该教的他都学会了。”
此刻徐姚抢过了吕不韦手中的酒杯,泼向了地面。
“大胆妇人,还不押下去!”一位官吏在旁厉喝道。
就在此时,吕不韦的门客奋力发起了反抗,拦住了这几位官吏。“侯爷,快走啊!”
赵姬也在此时拽上吕不韦的衣角,拉扯至门槛处。“不韦,我今天就是来带你走的,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吕不韦的眼中仍然闪烁着睿智光芒。“赵姬啊,你在这里等我,我有一件东西还没有给你!”他自顾走近了案桌旁,堂内的门客与官吏们互相僵持着。其实他心中早已下定了决心。
“侯爷,你快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