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怡无法,只好依言过去。
&ldo;听四郎说你喜食甜点,本宫特地命人给你做的,&rdo;睨了沈青云一眼,&ldo;还不夹一块给你媳妇尝尝?&rdo;
沈青云果然夹了一块放在婧怡碗里。
沈贵妃又笑着道:&ldo;四郎小时候也爱吃甜,吃得直喊牙疼,太医说他牙里长了一个窟窿,吓得他几宿都没有睡着,从此才戒了这一口。&rdo;似乎回想起从前的趣事,她笑得十分开怀。
婧怡忍不住望了身边人一眼,见他只是低头扒饭,耳尖子上却有一点可疑的红色。
至饭毕,沈贵妃推说体乏,去了内殿,婧怡则送沈青云出春和宫。
二人一路沉默着,沈青云看了她一眼,忽然道:&ldo;我不知道你进了宫。&rdo;
如果知道,就不来了的意思?
婧怡没有说话,直走到春和宫外,才突然开口道:&ldo;过犹不及。&rdo;
沈青云似乎没听清,转头问道:&ldo;什么?&rdo;
她的表情淡淡地:&ldo;妾身是说,您太镇定了。&rdo;
沈青云表现得太平静了,从前不知道一切自然好说,如今明明是杀父仇人,却仍是一副誓死效忠的模样。
掩饰得太明显了。
沈青云神情严肃起来,深深望了妻子一眼,忽然拉住她的手,低声道:&ldo;别生气了,有什么话我们回府再说。&rdo;
婧怡将手从他掌心挣脱出来,屈膝行礼:&ldo;四爷慢走。&rdo;
沈青云嘴角翕动,想说什么,眼下到底不是地方,终归还是闭上嘴,大步走了。
婧怡也不停留,重新回到春和宫,正好碰到崔姑姑端着个雕红漆托盘出来。
婧怡眼尖,一眼就看见托盘上摆的是沈贵妃方才穿在身上的衣服。
她心中一沉,不由低声道:&ldo;娘娘又……&rdo;
崔姑姑面色沉重,默默点了点头。
婧怡就皱眉道:&ldo;娘娘还是不肯看太医么?方才见她气色也还好,怎么又……&rdo;
崔姑姑叹气道:&ldo;太医已经看过了,直接去回的皇上,连娘娘自己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至于气色,春和宫有上等的西洋脂粉,娘娘知道您和四爷要来,特意擦了许多……&rdo;
不把病情告诉沈贵妃,想来多半是不大好了。
正想着,外头小太监进来传话:&ldo;姑姑,皇上来了。&rdo;
崔姑姑闻言,神色一苦,拉过婧怡低声道:&ldo;皇上每日来三回,娘娘就是不肯见,夫人,娘娘喜欢您,您去劝一劝,好歹见一见皇上。&rdo;
婧怡点头,转身去了内殿。
沈贵妃正靠在贵妃榻上假寐,听见动静睁开眼睛朝这里看了一眼,轻声道:&ldo;回来了?&rdo;
&ldo;嗯。&rdo;婧怡上前两步,将手心搓热,为她轻轻肉揉起太阳穴来,&ldo;皇上来看您了。&rdo;
沈贵妃重新闭上眼睛:&ldo;让崔姑姑去传话,本宫身体不适,怕过了病气给皇上,还是不要见了。&rdo;
婧怡静默一会,忽然弯下腰附在沈贵妃耳边,将声音压得极细:&ldo;妾身知道您心中的伤痛,可就算是为了四爷,您也得见一见皇上,母亲。&rdo;
这声母亲一出口,沈贵妃浓密如羽翼的睫毛便开始剧烈颤抖,半晌方低低开口,语声哽咽:&ldo;我正是为了四郎,才不能见皇上,&rdo;睁开眼睛,坚定地望着婧怡。&ldo;我是个没用的母亲,不能给他任何帮助和保护,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残破的病体换取皇上的愧疚,让他能对四郎手下留情。因此我不能让他有赎罪的机会,他让太医给我诊脉,可以,但送来的药我不会吃,更不要他的讨好与陪伴。我要日日呕血,春和宫有他的人,我的情况他全知道。&rdo;
婧怡震惊地瞪大眼睛。
沈贵妃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ldo;我现在是不是很丑,色衰而爱驰,我不能让他看见如今的病容,所以更不能见他……此生不见、至死方休。&rdo;顿了顿,语气渐渐坚定,&ldo;只要换得他一丝愧疚,给四郎一年半载的时间,我相信以四郎之能,定能为自己寻一条出路。&rdo;
婧怡忽然流下泪来:&ldo;您其实不必如此,我看皇上对您用情至深,必定不会做让您伤心的事。&rdo;
&ldo;那是我还活着的时候,若我死了,他将再无顾忌,&rdo;沈贵妃长叹一口气,美丽的眼中露出哀色,&ldo;你不了解男子,在他们心中,女子永远不是第一位。&rdo;望向婧怡,目光恳切,&ldo;好孩子,我看得出来,四郎对你有情,你对他亦非无意,不说夫妻一体、荣辱与共,便是看在这一份难得的感情上,也请你在必要时拉他一把。&rdo;
婧怡望着沈贵妃,目露疑惑:&ldo;臣妾不懂您的意思。&rdo;
沈贵妃眼含深意:&ldo;权利和欲望乃无底深渊,人一旦登上高位,就会变成冷酷无情的另一个人,&rdo;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婧怡,&ldo;倘若、倘若你无法阻止,真到了那一天,请他放过他的两个兄弟,有什么怨恨,就朝我这无用的母亲来罢。&rdo;
婧怡已经大约明白了沈贵妃的打算……用自己的一条命换皇上放过沈青云,却又担心沈青云会谋朝篡位,加害晋王、鲁王,因此殚精竭虑,生死不得安宁。
婧怡原先还不相信这番说辞,但沈青云对沈贵妃的冷淡、对密信的无动于衷却令她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