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一声喊出来,才惊觉失口,这与真正的何牡丹的性情相差实在太远了。她心里犹如惊涛骇浪一般,面上不变,索性兴奋地同玉儿道:“我平常不来参加这些宴会,真正是一大损失,跳得实在太精彩了!”
玉儿见她一张脸红扑扑的,凤眼里闪着兴奋的亮光,不自禁地就跟着点了头:“婢妾所见过的人当中,此人的确是跳得最好的。”
“这算什么?不过喧宾夺主罢了!稍后你看着,我一定让他黯然失色!”随着一声不以为然的淡笑,一个穿银白折枝团花圆领缺骻袍,着皱纹靴,戴长脚罗幞头,年约二十有余,唇红齿白的青年男子走了过来。
牡丹一见到此人,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是安安稳稳地落了下去,她立刻朝雨荷使了个眼色,起身高高兴兴地迎上去:“表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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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花宴(五)
来的却是何牡丹的远房姑表兄长,李荇。与世代为商的何家不同,李家属于先经商致富,而后成功转型混进了官员圈子里的代表,而李荇,却又是官家子弟中,明目张胆爱做生意,爱玩爱乐的代表人物。
牡丹来到这里之后,从不曾见过李荇,但病重之时,却曾收到他让人送来的好些礼物,有精美小巧的玩物,也有精致美味的吃食,在记忆中,这个男人,除却何家人之外,对她是真心实意的好。
而和离此事,既然不能通过何家人,她独木难支,便要着落在他身上。先前迟迟不见他来,她很是焦虑,此刻终于见了此人,由不得她不高兴。
“既然是赏牡丹,我又怎会不来?”李荇面上在笑,眼里却全无笑意。也不问牡丹为何独自坐在这里,指着那场中跳得风骚卖力的胡旋儿道:“瞧不起商户?嘿嘿,若是没有商户通百货,他们吃什么用什么穿什么?这样一个胡旋儿,身价不过一百两银子而已,可是今日哥哥带来的,却价值千金乃至万金,你就等着看好了。”
牡丹笑道:“我正想这个问题,我倒是宁愿做那富有自在的商人,也不做那穷死饿死的官。”
李荇一拍巴掌:“说得好!”随即招手叫了身边跟着的青衣小厮,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小厮领命而去。他自己撩起袍子在牡丹几案一侧坐了下来,细声询问牡丹身体如何。
却说清华郡主的目光,从始至终就没放过牡丹,见牡丹与李荇对着胡旋儿指指点点的,便拿扇子掩了口朝刘畅靠过去,轻声道:“看见了么?她喜欢胡旋儿,我就拿胡旋儿给她,叫她莫要再缠着你,你看如何?”
刘畅的眉毛顿时竖了起来,将手里的筷子重重一顿,冷笑道:“原来我在你心目中,就如同那下贱的胡旋儿一般的?”
清华郡主恍觉失言,却也不甚在意,娇笑着拿扇子给刘畅搧了搧,贴在他耳边道:“你想多了,我这不是太喜欢你了,故而冲口而出么?你在我心中是什么样的地位,你自己应当最清楚罢。”
刘畅的脸色好看了些,抬眼看到牡丹与李荇谈笑正欢,不由又重重地哼了一声。清华郡主见状,“啪”地一下将扇子拍在几案上,也沉着脸重重地哼了一声。
此时鼓弦停下,胡旋儿跳完了舞,得意洋洋地向四周行礼讨赏,席间众人本该有赠赏,但主人不曾打赏,其他人却不好妄动。偏刘畅面无表情,没有任何表示。
没有想到刘畅竟然这般不给自己面子,清华郡主大怒,回过头去死死地盯着刘畅,刘畅不吭不声地喝着酒,看都不看那彷徨无措地立在中间,眼圈都红了,不知该上还是该下的胡旋儿一眼。
潘蓉见势不妙,忙扬声笑道:“跳得好舞!赏红绫一匹,钱一万。”他身份高,与刘畅关系又好,却是可以不用看刘畅的眼色行事。
刘畅此时方懒洋洋地道:“赏白绫一匹。”
众人方纷纷言赏,胡旋儿忙跪伏在地谢赏。
胡旋儿退下后,丝竹之声暂停,刘畅向李荇发问:“行之,你何故来迟?不但姗姗来迟,还躲在那里,这是怕被罚酒么?你说吧,现在该怎么办?”
李荇起身笑道:“我有事,故而来迟了一步。我先罚酒三杯,然后再给大家赔礼。”言毕就将牡丹席上的酒倒入婢女奉上的琉璃杯中,干脆利落地饮了三杯。
潘蓉笑道:“一段日子不见你,还是一样的爽利!你说赔罪,怎么赔的好?”
李荇微微一笑:“我有一件宝贝,保证在座的各位都没见过!今日就给大家赏玩一番,权当赔罪。”
自己什么稀罕的东西没见过?清华郡主微微不屑地道:“什么东西这般稀罕?”她面上做得不屑,实则却也被引得好奇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