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什么案子?&rdo;周朗来了兴致。
&ldo;人命案,老实说,此案看似简单,却很是棘手。&rdo;
&ldo;说说看。&rdo;周朗觉得这是一个立功机会。
老高点了根烟,脚步围着办公桌转来转去:&ldo;是这样的,前天局里接到一个报案,三观镇小流村的村民查小海两前年出外打工,上个月死在了深圳。据当地警方所提供的情报,查小海在一家电子厂做工,因为和女朋友之间发生了情变,伤心之下,自杀身亡‐‐是剖腹死的,手段极其残忍,他对自己能下这么重的手,匪夷所思啊。&rdo;
&ldo;这里面肯定有鬼!&rdo;周朗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ldo;是的,这里面确实存疑,自杀的说法只能蒙蒙小孩子。可是,你知道的,深圳那边的外来人口多,流量大,治安差,尤其是在一些三不管的工业区,死个人就跟死个耗子似的,没人会关心。警察也是管不过来,只要不是特案大案,一般懒得追根究底。&rdo;
&ldo;做为一名人民警察,怎能任由凶手逍遥法外!他们不查,我们查!&rdo;周朗信誓旦旦。
&ldo;说得轻巧,我们靠什么查?梨县到深圳,几千里路,天高皇帝远的,谁会充傻子,揽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rdo;
&ldo;那案子也不能放着不管啊,我们警察是干嘛吃的?&rdo;
&ldo;你别激动。&rdo;老高压住他的声音说,&ldo;案子是得办,查小海的家人这几天闹得很凶,老纠着我们不放,而且四处上访,警方的压力也很大。虽然查小海的遗体已经运回来入土为安了,可查家的人非得要个说法。所以局里面开了个会,最后决定派你去。&rdo;
&ldo;让我一个实习警察去办案?还是一个人,跑到深圳?&rdo;周朗有点懵逼。
&ldo;是的,就是这个意思。唉,不是局里缺人手吗?这也是权宜之计,没办法的办法嘛。所以,上边对你也没抱太大希望,活着回来就成。只要你回来,就算对查小海家人有个交代了。这有两千块钱,是你的办案经费,你拿着,但不能瞎用,到了深圳以后,我会找人帮你,给你一个月,把案子搞定,钱不能白花,路不能白走,苦不能白吃,人也不能白死。你明白了吗?&rdo;
&ldo;明白了。&rdo;
&ldo;保持联系,有什么困难打电话给我。&rdo;
&ldo;明白了。&rdo;
周朗激动得一宿没睡好觉,因为老高答应他,这案子办成了,回来直接进警队,正式成为其中一员,工作的问题就算有着落了。
想想其实也没什么,这次主要就是去找线索,或者说找交待,为当事人的父母。况且周朗认定,这是一次历练自己的好机会,在这小城呆久了,难免生厌,出去兜一下风,见见世面,未尝不是好事儿。
女友吴晓却坚决不同意。找出了一堆理由来阻止他幼稚的冒险行为。
周朗能理解,却不能屈服,他认定了的事,谁也左右不了。
周朗满怀信心地来了深圳。
为此,他和吴晓大吵一架,双方撕破了脸,并形式上分了手。然后他一路南下,到了深圳,见了老高的朋友候喜,在老候的安排下进了福士康电子厂,在厂里遇到了那位另他心动的长发姑娘。
周朗觉得这一切都是缘纷,抑或命中注定。否则真的解释不清楚生命里的种种稀奇古怪的事情:爱一个人,恨一个人,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喜欢自己的人自己不喜欢,我爱的人名花有主,爱我的人惨不忍睹,等等。
填饱了肚子,二人在厂区内溜达。
感觉就像校园,有沙浆铺的水泥路,路旁有郁郁葱葱的法国梧桐,有花园池,有青草地,有蓝球场足球场,还有超市和邮局。
&ldo;哎,你看那是谁?&rdo;江南伸手指向远处。
周朗一警觉,拧头去看,一个女孩的倩影迅速地从一栋楼下移出,再移向另一栋楼下。周朗依稀觉得身影熟悉,似曾相识,搜索记忆,却一片空白。
&ldo;掉苹果的那个吧。&rdo;
江南的脑子真好使,周朗有些佩服他了。是的,十有八九就是那个女孩子。周朗往仔细里看了,前一栋楼是台干宿舍,后一栋则是女工宿舍。
&ldo;咦,奇了怪了,这大晚上的,她跑人台干窝里干嘛?&rdo;周朗疑惑。
&ldo;是啊,&rdo;江南亦有同感,&ldo;难道她也是一个台湾的干部吗。&rdo;
&ldo;不可能,&rdo;周朗断言,&ldo;干部没这么年轻的,她充其量就是个打工妹而已。&rdo;
&ldo;人万一是台干的小秘呢?&rdo;
&ldo;也许吧。&rdo;
周朗苦涩一笑,找不出其它理由反驳了,只能姑且认同江南的猜测。如果这猜测是真的,他内心深处定会深深痛惜一番,至于痛惜的具体内容,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接下来是三天的培训课,这课实在无聊之极,尽是些厂规厂纪、生活常识,而少许涉及电子专业方面的东西,好似天书一般,周朗是一点也听不进去。
再几天,周朗进车间上班了。
他脱下休闲服,换上工作服了。工作服是全套的静电衣静电帽静电鞋,且是统一的纯白色,周朗穿在身上,像个医生或厨子,感到很别扭,觉得很滑稽。
这也是周朗第一次见到车间的流水线,流水线上的打工仔打工妹。似乎他们都有着同样的表情和眼神,表情麻木,眼神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