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了五日,早晨天色微亮之时,便已到了密林。进得城门之时,太阳才刚刚出来,路上还未有多少行人,街道极安静,在寒风中,颇有几分粗狂孤寂的感觉。
琅青玉安排我二人在驿站住下,便进宫先去禀报,到了酉时方才见他急匆匆的进来。
“大周皇帝的信函已经送到,陛下正在逼着殿下开口,被我压了下来。还望您速速进宫,帮我缓一缓。”
我倒未曾预料,遂穿了风衣问道:“那我与容将军一起……”
“不,今日陛下只宣您一人。”琅青玉有些歉意的看看容玉。
容玉倒似早已料到,只是摊手:“那你定要保证秋素能完完整整的回来。”
“那是自然。”琅青玉见我已经穿好衣裳,“这样我便与秋君一起入宫了。”
一路无事,二人入了宫,却并未拜见清琅皇帝,琅青玉领着我直奔后宫而去,走至一偏僻宫殿,方道:“秋君,还望你定要让殿下开口。”她眼神中间多有焦急之色,我实不忍心,便先点头应下。
此时他方才推门让我进去。
进了殿前院子,便已经闻到阵阵药味传来。朗青玉解惑道:“殿下身体一向不好,这几日在皇上连番逼问下,旧病复发,已是请了医生条理。”
我点头,跟在她的身后上了台阶,刚要掀帘子进去,里面却已经有人先走了出来。琅青玉见了来人连忙迎上,问道:“太医,殿下的病情如何?”
那被唤作太医之人道:“方才转醒,近日千万勿再有大波动,不然殿下这身体恐怕难以承受。”
我听得此人声音十分熟悉,抬头去看,顿时睁大眼睛差点喊了出来。
那穿着清琅官府面容萧瑟之人,竟然是华梦享?!
他也看到了我,却装作不认识般问:“这位是……?”
琅青玉道:“乃是殿下旧友。”
华梦享也不多问,躬身道:“那臣下便告退了。”说罢转身退了出去。
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却是惊魂未定。这华梦享是何日来了清琅国,又是如何当了太医的,究竟为何而来?这其中原因实在是大有可究之处。
“秋君。”琅青玉唤我。“请。”
我回神过来,发现她已经掀开帘子许久,正在等我,脸上微微一热,连忙低头进门。
屋内层层纱幔间弥散着缓和的檀香味道,似乎要遮了浓重的药味儿。处处窗子密不透风,暖和的很。屋子正中是一张卧榻,上面躺着个人,在纱幔之间却看不分明。
琅青玉在门口站定,恭敬道:“殿下,秋素已经来了。”
屋内床上躺着的人动了一下。
琅青玉似乎已经明白那人的意思,意识我独自上前。我犹豫了一下,慢慢走过去,推开层层纱幔,便看见了躺在床上那位男子。
琅青玉说他已来了三十余年,却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苍白的脸色中透着一种绝望的凄美,轮廓中隐隐有着爹爹的痕迹……
“叔、叔父……”我试探着唤了一声。
他的睫毛抖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看我,嘴唇张了张,虚弱的开口:“是秋素吗……”
不是三十年未曾开口了么?
我诧异,回头去看琅青玉,她脸上也满是惊讶。
“是我,叔父。”我答道。
那躺着的男子虚弱的抬起柔软的手臂,探过来,声音依然很低:“来……让我、让我好好看看你……”
我弯下腰去,他抚摸着我的脸,睫毛微动,泪水晶莹剔透的从眼角缓落,却又带着笑道:“哥哥走时,我已来了清琅,那时你还未出生,没想到一晃过去了十几年,竟然已经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