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的80年代,始终没有变。维英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句古训,还知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爸爸和妈妈总是对他说:“反正不管怎么样,你读好书就对了,只要读好书,将来什么都会有。”
人们用学习成绩来衡量一个孩子的好坏,预测他的未来。一个孩子的学习成绩好,左邻右舍都来夸奖,父母为之自豪;一个孩子的学习成绩不好,那就得不到周围的认同,自己也渐渐散漫起来,甚至成了不良少年。那时候台湾有个流行语,叫做“放牛班”,就是特指这些孩子的,意思是说:“你以后就不用读书,放牛去好了。”
有些人家无钱无势,又不甘为人下,想要翻身,那就只有督促孩子读书。整个社会的观念都是这样。教育制度也在鼓励这种观念。就像大陆一样,台湾的教育也是一个“过坎”的制度。孩子进入高中时被淘汰一批,进入大学时又被淘汰一批。所以“明星高中”就出现了,而且很吃香。因为那里老师好,教学的质量也好,能够让学生有更多机会考入大学。
维英的中学是台北最好的中学,叫“建国中学”,可是经过这两次过滤,还是有60%的人被淘汰掉,只能去读职业高中,学些技术,然后去做“蓝领”。台湾的孩子是看不起“蓝领”的,父母也不认为那是有出息的孩子做的事,这又和大陆如出一辙。
正是这种流行于全社会的价值观念,给维英的少年时代留下烙印:不上大学就没有出路,而且一定要上好大学。这一点和所有的台湾孩子都一样。维英的与众不同之处是:“不仅要好好读书,而且一定要读最喜欢的书。我觉得学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是一种痛苦。”
他从小就是那种会读书的孩子,成绩不错。他的最大问题是,永远都是班上的第二名,小学毕业的时候,他是第二名;中学毕业的时候,又是第二名。他无数次地期望自己能拿到第一名,总也不能如愿。他把这叫做“功败垂成”,常常觉得失望,可是却又很容易地为自己找个台阶下。
“从心理的感觉上,第一和第二当然是有区别的。”他说,“可是如果我总是第一名,那么就很容易自视过高,以后遇到一个暂时的失败,就会无法承受。‘第二’也有好处,就是总能提醒自己不够好,遇到一些挫折,我都可以接受,无论成败,都可以看开些,都有退路。”
父亲一直希望儿子去学医。台湾的老一代人大都崇拜医生,父亲也是其中一个。他总是对儿子说:“良相医国,良医医人。”他的看法是,一个男人要么做良相,那是救国,要么做良医,那是救人。对于这个没有什么权力背景的家庭来说,当医生是最好的选择:既能安身立命,又能救死扶伤。
可是儿子不喜欢做医生,他喜欢电机。他对父亲说,在所有的理工科里面,电机系一直是最棒的,最优秀的孩子都在那里面。那时候计算机科学刚刚兴起,第一台个人电脑诞生还没有几年,他对这个领域还一无所知,可是他的选择却成了他进入计算机科学领域的第一步。
在父与子的相持中,母亲的态度起了关键作用。她是一个处世随意的女人,不太在意什么事业不事业,也从不强迫儿子做他不喜欢的事情。她只希望儿子快乐。
到了报考大学的时候,维英又遇到了第一还是第二的问题。台湾最好的电机系在台湾大学,而清华大学的电机系只能排第二。他反复掂量自己的实力,宁可去读清华大学那个“第二”。
他觉得这是一件很有把握的事情,不料大###考(类似大陆的高考)那天心情紧张,居然考砸了。考完以后填报志愿,他还是执拗地在“第一志愿”那一栏里填上自己的渴望。可惜台湾大学的录取是按照分数排队,而不是按照兴趣排队。老师从最高的人开始选,依次往下排,第一志愿挑完了就挑第二志愿。如果你的分数很低,所有大学名额都没有了,那么你就落榜了。维英的分数差了不少,无法让他满足愿望,一下子就被分到化学工程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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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在乎总是“第二名”,但我在乎学什么专业(2)
现在,他是台湾清华大学化学工程系的一年级学生了。让他开心的是,他已经和老师达成默契。他决心满足老师提出的转系条件,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对这个孩子来说,这件事情有着特殊的含义:他要打破12年读书只有“第二”的纪录。
说来真是奇怪,一个人的内心里拥有了渴望,就会产生出一种奇异的力量。几乎就从这一天开始,维英的生活发生了变化。他全力以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第一名,然后“转系”。
第一个学期结束的时候,他打破了自己的纪录,成为全班第一名。第二个学期结束了,还是第一名。
过去从来没有做到的事情,现在做到了。很多人遇到这类情形,都会以为,这是因为事情更容易做了,其实这是因为你的潜力被更多地激发出来了。激发潜力的最重要的力量,不是来自别人的强迫,而是来自你内心的渴望。
大学二年级开始的时候,维英成了电机系的一个学生。
过坎的制度
他们的问题不是不够优秀。他们的问题是,从小到大按部就班地走过来,从来没有想一想,什么东西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张宏江
张宏江在郑州大学毕业之后,又去丹麦留学,在那里领教了西方社会的文明。他后来说,他可以肯定“西方的教育能让孩子更快乐,并且逐渐发现自己的潜力”,而且还惊讶地发现,他可以用非所学,所以他才“决定改行”。这想法一定有他的“郑州经验”和“丹麦经验”做基础。事实上,这位微软亚洲研究院的副院长、计算机视频检索领域的开拓者,如今所做的工作的确与他在学校里学的东西相去甚远。
2003年春季一个气爽心怡的中午,他坐在上海西郊宾馆一个安静的角落,回顾自己从70年代到90年代的求学经历——叶县中学、郑州大学、丹麦科技大学、新加坡国立大学,不禁连声慨叹:
最近这些年我总是到一些大学去演讲,很多学生问我:“微软亚洲研究院的淘汰率是不是很高?”
我说:“是的,大约有30%的人最后是要离开的。”
他们于是问:“被淘汰的人是不是表现不好?”这是他们经常要问的问题。于是我就回答:“其实,有些人离开研究院不是坏事。他们的问题不是不够优秀,他们的问题是,从小到大按部就班地走过来,从来没有想一想,什么东西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什么东西是真正适合自己的?”
他们都瞪大了眼睛,好像不明白,于是我就慢慢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