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巷,周浦和的铺子里。
周浦和自从赵堰走后,一直唉声叹气,感叹生活不易,他铺子里的东西都要卖不出去了。
宣姿一瞥周浦和的侧颜,轻摇小蒲扇,“怎么?我来铺子上守着你,不乐意?”
“乐意!怎么不乐意了!”周浦和一听见宣姿的声音,就跟老鼠见了猫,周身的精神气一下就来,脸上的哀伤一扫而空,生生换上比成亲日还笑得欢的面容,“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周浦和说罢,非要抢过宣姿手里的小蒲扇,半蹲着身子帮她扇风,谁知宣姿侧了身,偏不让他抢到。
周浦和的手顿在半空中,他讪讪摸了摸鼻尖,转而一见到宣姿的腿上空空,干脆笑着一张脸给她捶起腿。
半晌后,像是计谋终于得逞,周浦和望着宣姿的微瞌上的双眸,信誓旦旦地说:“宣姿,你在这儿守了三日了,确实没见到那些小姑娘对吧,我敢发誓,我真没招惹人!就只你一个。”
三日前,有一个来了周浦和铺子上买诗词册的小姑娘,侧身时不知是怎的一不小心打翻自己带在身上新买的胭脂盒,胭脂粉落了一半儿多的量在她身侧候着的周浦和身上。
周浦和抖了又抖,拍了又拍,才将身上的胭脂粉给抹掉。不料回家后,帮他宽衣的宣姿闻出他身上的不同于她所用香料的味道,逼问他是在哪儿沾染上的。
周浦和说是铺子里的一个小姑娘的,倒了些胭脂在他的身上。宣姿冷哼一声,说胭脂是能随随便便倒在人身上吗,编谎话也不编个可信的出来。接下来不管周浦和如何解释,在宣姿这儿看来,解释就是掩饰。她倒要来看看周浦和在外面惹上的花花草草到底长什么样,是多了一只狐狸眼睛,还是多了一张巧嘴。
宣姿轻笑,小蒲扇在周浦和的唇边点了点,半弯了身子与他直视,眼底明明夹着层层点点的笑意,却无一点儿的温度。
“你这张嘴,生得比喜鹊还叽喳,原本是白的也能被你吹夸成黑的,你几斤几两,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宣姿轻而又缓地说,看到周浦和被她说的话怔住,她来了丝乐趣,另一只手拂过周浦和温度变冷的脸,她道:“怕了?”
身子发冷发虚,没有鬼才怪。
宣姿也不是不信周浦和,至少她相信饶是再借周浦和一百个胆儿,让他去找女人都不敢。她就只是看不惯周浦和对着每一个女人都嬉笑,谁知对方有没有什么意。
周浦和后背冒出的冷汗越来越多,他推开宣姿挡在自己唇上的小蒲扇,笑着握住她抚过他脸的左手,挤眉弄眼道:“哪儿有的事,我真没乱说话,三日来,你可是看见了的,来我铺子上买纸墨笔砚的人,其中有几个姑娘的?而且你看见我上去勾搭了吗?”
宣姿缩回自己的手,闭眼继续小憩,不愿再听周浦和不正经地给她说话。
一个字,烦。
她可是没忘了好几年前,年少的周浦和是怎样来给她送东西说好话的,油嘴滑舌,她看他怕是一辈子也改不了。
当初对她说过的一番话,如今倒好,原封不动地对别的小妹妹说。
周浦和见自己没地儿再献殷勤,只能暂时闭上嘴,等宣姿肯听他说话了再说。
整整两个时辰了,两个时辰铺子里没有生意,当然,除了赵堰的那一点儿。
周浦和一叹气,宣姿来坐镇,他铺子里的生意都变得不好了。
纸墨笔砚这种东西,在他的铺子里,卖得最多的还得属对女子卖的,男子反倒很少来他这儿买。
是女子,定然喜欢听一些哄人的好话,哄着哄着,东西买了,他也赚到了银子,多好啊,谁管谁是不是真情切意,人人都能是落雁。
而现在,周浦和偷偷看宣姿,缩了脖子,不得不收了自己身上所有的痞气与不正经-
宋檀与赵堰这边。
宋檀一看清站在门口的人是赵堰,眉头拧得不能再拧,差点恶心得呕吐,手里抱着的东西被她攥紧得咯吱咯吱响。
“赵堰!”宋檀气得一字一字重重喊出赵堰的名字,她的胸口急促起伏着,紧接着眼前一黑,一瞬间眼前什么也看不见,脑袋嗡嗡嗡地直响。
她出门前特意嘱咐他在家好好练字,就给她整了这么一出?
她怕是要被他直接气死得躺在家门口算了。
“宋,宋檀。”赵堰咽了咽口水,瞧见宋檀这般,莫名发憷。
她不是喜欢读书人吗?怎么好像很生气的模样?难不成是他作的诗不行?还是他手里的扇子质量不够好?要不就是自己身上这套衣裳被她看出小了一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