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肯·莱姆现在是一个人了。
罗恩·普拉斯基在阿尔冈昆电力公司进行方格法搜索,梅尔·库柏和隆恩·塞利托各自回家了。罗兰·贝尔报告说,理查德·洛根已经被安全送达市中心某个戒备森严的羁押中心。
艾米莉亚·萨克斯也去那个羁押中心了,帮助处理完文件手续上的事,但现在已经回到了布鲁克林。林肯希望她可以有时间放松一下,也许她可以偷偷出去开一下那辆托里诺眼镜蛇汽车。她偶尔还带上帕米。这个小女孩说,萨克斯的驾驶技术“令人难以置信”,林肯觉得这是“令人欣喜若狂”的意思。
汤姆也和他的伙伴——一名来自《纽约时报》的记者一起出去了。他本来想待在家里,看着他的老板,防止反射异常发作带来的可怕的副作用。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但是,林肯坚持要他今天晚上出去。
“今天晚上宵禁。”林肯说,“午夜。”
“林肯,我回来不会迟于——”
“不,你在午夜之后再回来。”
“那简直是疯了。我不——”
“如果你在这之前回来,我他妈的就解雇你!”
家政护理员认真打量着他,然后说:“好吧。谢谢。”
林肯才没有耐心听他的感谢呢。他忙着在电脑前整理证物清单,这些证物将在庭审时提交给检察官,庭审结束后,钟表匠将会因为一系列让人印象深刻的犯罪(包括谋杀)而锒铛入狱。钟表匠肯定会被判有罪,但是和加利福利亚州、得克萨斯州不一样,纽约州觉得死刑像是额头中间的一块令人尴尬的胎记。正如林肯此前告诉鲁道夫·卢纳的那样,他觉得钟表匠不会死。
其他州的司法机关也想要钟表匠,但是,既然他是在纽约被抓住的,那么,他们就得排队慢慢等了。
洛根被判终身监禁,林肯内心对此并没有感到不安。如果洛根在和他们的对抗中被打死——比如,他抢枪意欲伤害萨克斯或者塞利托,那也将是一种公平的结局。现在,林肯抓住了他,他将在监狱中度过余生,这是正义得到了伸张。如果对他采用毒针注射执行死刑,似乎太便宜他了。不,那简直是在侮辱人。如果此人这样被结束生命,那林肯宁愿自己和这件案子无关。
林肯享受着独处的快乐。他口授了几页犯罪现场报告。一些法医写的报告像诗歌,还有一些报告像戏剧,但这些都不是林肯的风格。他的语言简洁、硬朗,像铸铁,而不是像木头。他看着刚才写的现场报告,显然对其中留下的一些空白之处感到有些不悦,但心里还是高兴的。他在等着分析结果。他提醒自己,虽然没有耐心不像粗心那样会造成严重后果,但也是一种罪恶。案子的最终报告迟交一两天,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好,他这么安慰自己。要做的事还多着呢——总是有更多的事要做,这样很好。
林肯打量着实验室。梅尔·库柏将这里收拾得井井有条,他现在正在他妈妈位于皇后区的家里,或者,梅尔很快探望了妈妈之后,正和他那位北欧女友在市中心的某个舞厅里跳得正欢呢。
林肯觉得有一点头痛,这种感觉他以前也曾有过。他看了一眼附近的药物架,注意到一瓶可乐定,此前这药曾经救过他的命。他突然想到如果现在发病的话,他很可能会一命呜呼。药瓶离他的手只有几英寸远,但对他来说,却像几英里远。
林肯打量着熟悉的证据信息板,那上面有萨克斯和梅尔·库柏写的字,有些字模糊不清,有些地方单词写错了之后被画去了。
这块信息板见证了破案的过程。
他盯着那些器具:等密度离心机、镊子和药水瓶、手套、烧杯、证据采集用的工具以及这些器具中的“重头戏”——电子显微镜和气质联用仪。他回想起自己过去在这些设备上度过的时光,回想起操作设备时发出的声响,回想起标本在气质联用仪中发出的味道。以前他经常进行着思想斗争:如果损坏了原本可以用来发现罪犯身份和行踪的唯一样本,你可能给案件带来不利影响。
林肯·莱姆总是赞成用气质联用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