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中的喜绸尚未撤去,似乎还残存着昨日大婚的喜气与热闹,然而此刻正厅里的气氛却是死寂一片,压抑的人难以喘息。
秦疏双手举剑笔直的跪在正厅中,但只要是明眼人,都看的出他抑制不住颤抖的身体,随时都可能倒下。
可他不能倒,他在等一人,等他的新娘——宣落堇
他很清楚,倒下便爬不起来了,那样的狼狈,不该入他姐姐的眼。
他也很清楚,他的姐姐,是新娘,不,是尚书大人,她很快会回来,所以他只要再坚持一下下,便能最后再好好看她一眼。
厅中家仆侍卫和丫鬟视他如仇人,首座宣丞相压抑着怒火。他唯有闭眼等待着被宣判,然后坦然赴死。
急促的脚步声停在了身后,他知道他从昨天被送亲使者丢在宣府门口,他一直等到现在的新娘——兵部尚书宣落堇,她终于出现了。
宣落堇仅是停顿了片刻,便缓慢走到他身前,俯视着他。
他睁眼想看看她,可他迟疑了,似是胆怯,怕看到她眼中的杀意。
他还未换下的喜服格外显眼。他自己看了都觉讽刺。
宣落堇看他举在胸前的剑,转而视线移向他一副波澜不惊略显苍白憔悴的脸,双眼蒙上一层雾气,垂在两侧的手紧握成拳。
静谧的正厅只余清浅的呼吸声,宣落堇不语,也无人来打破这异常的宁静。
时间仿若过了很久,眸中雾气都已散去,宣落堇抬手轻轻一挥,侍奉左右的家仆丫鬟恭敬退下。
抬起的手缓缓伸向他苍白俊美的脸庞,指尖轻触到他温热的肌肤,仿若意识到快要沦陷的情感,宣落堇猛然收回手,拿起他双手托举在胸前的剑,后退几步,利落拔剑而对,剑尖抵在他胸口,言语冰冷:“看着我。”
他双手自然垂下放在两侧,依言无畏的抬头直视宣落堇。
看着他面无表情,淡定的神态,宣落堇温怒:“秦疏”
“我在”
“呵!秦疏……”唇角勾起一抹讥讽,宣落堇凝着秦疏,“南疆珈炎国王姓是什么?”
秦疏看着宣落堇说:“慕”
剑尖自心口缓缓移向秦疏白皙的脖颈,留下它经过的浅浅足迹,停留在秦疏下额。
宣落堇拿剑的手腕微微向上用力,剑尖随着主人的心意迫使秦疏脑袋后仰,完美露出那不自觉上下滚动的喉结,宣落堇冷冷道:“你叫什么名字?”
仰着头的秦疏咽下口水,垂下眼眸也看不清宣落堇此时神色,但只听声音也知道宣落堇已在暴怒边缘,就算如此,他也如实回答:“秦疏”
毫不意外,宣落堇怒气袭来,只是让他意外的是,宣落堇并没有如他所愿割断他的脖颈,而是不轻不重的一脚踹向他腹部,没有任何防备的他轻易被踹翻在地,呼吸凝滞几息,紧闭双眼,张大嘴巴也未发出一声轻呼,双手贴着地面抓不住一粒沙尘来缓解此时的痛。
痛,太痛了,腹部的伤像是重新钻开一个洞,痛的一口气呼不出也断不了。
但只是片刻,他恢复了理智,沉重呼出一口浊气,动作缓慢僵硬的侧过身手掌撑地,奋力几次都未能起身。
反而疼的他冷汗涔涔,身体不受控制的蜷缩,试图用此缓解疼痛。
宣落堇冷眼看着他,冷笑一声:“此时此刻,再骗我还有什么意义,你以为我会心疼你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再任你利用?”
“对不……起,是我的错,愿以死谢罪!”浓密的汗珠布满他整张脸,苍白的面色再添几分,薄唇止不住颤抖,一开一合说着让人听不真切接下来的话。
“死?”宣落堇走上前,蹲下身,俯视着秦疏,伸手抚上他惨白的脸颊,拇指用力擦拭他唇瓣,直到在苍白唇瓣上沾染上被擦破皮流出的血液,宣落堇才正视他痛苦的神情,眼底闪过一丝心疼,蓦然收回手,不屑道:“哼!装的挺像,但我不会蠢到相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