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忘生形式性地敲了敲门,里面毫无动静,他就直接破坏公物,两脚把门踹成了废品。
郑凡的被子平铺,里面没有人,而正对床尾的光滑镜面已经变成了画布,郑凡躺在棺材中,双手拢在胸口,眼睛根本睁不开。
趁着傅忘生查找床铺时,赵浅走到画布前驻足,他的指腹顺着边框滑下来,画布是嵌在镜框中的,跟普通装裱不太一样,赵浅尝试着晃动两下,左下角的画布就被剥离了出来。
这张画布与楼下走廊中的材质虽然相似,但因为里头藏着的人还没死,所以有些地方摸起来手感稍显不同,棺材周围的温度略高于常温,赵浅冰凉的手指往里面戳一戳,戳得画中人微微抽了抽。
赵浅皱眉道:“郑凡,你在里面听得见我说话是吗?”
郑凡的手指上下一动,看起来几乎只是画布随风微颤。
赵浅又问,“来,形容下你在里面的感觉。”
“……”郑凡怀疑他老人家在为难自己。
郑凡就两根手指能动,连“救命”都写不出来,只能使劲比划110,奈何赵浅看见了也全当没看见,他回头招呼傅忘生,“把画撕下来带上吧。”
郑凡活生生一个人入画之后,一身的骨头就融入纸质纤维当中,赵浅和傅忘生围着他研究了一会儿,发现只要不是利器刺入,哪怕将郑凡团成废纸,展开之后他仍然活着。
天亮的早,空气中蒸腾着米粥的味道,乘客们大部分都醒了,相互之间打着招呼往大厅里走。
忽然,楼底下传来惊呼声,葛玉华踉踉跄跄的从走廊中退了出来,他满手都是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又出事了。”傅忘生靠着走廊向下看了一眼,转头对赵浅道,“葛玉华还没死,但估计看到的东西会要他的命。”
葛玉华前一天的任务尚未做完,所以晚上睡不安稳,醒的也比别人早,他原本是想通过走廊去温泉看看,结果刚进走廊就看见了满墙碎裂的镜子。
这些镜子无人打扰时安静的组成一块,呆在原位,此刻却随着葛玉华的尖叫砸了下来,碎片飞溅,一整个走廊再无立足之处。
当然,葛玉华看到的还不只这些,走廊里躺着一具……准确来说只有半具尸体,血液已经凝固,看样子是昨晚死的。
留下的这一半没有头,衣服也被撕扯得不成模样,难以分辨到底是谁,赵浅往后退了一步,将傅忘生当做屏障,在乘客当中飞快得扫了一眼。
“除了郑凡,还少了三个人。”赵浅垂下眸子道,“一男一女,女的是新人,男的不知道姓名。”
近二十人的站点中,不是每个都愿意透露姓名,而这种人又必须有个代号,通常以外貌上最大的特征来总结形容。
所以赵浅又道,“男的左眼上有个痦子,五短身材,这具尸体不是他的。”
转眼,所有人都在走廊口聚集了,却没人敢往前一步,这遍地的碎玻璃能将完整的人照成身首分离的无数块。
赵浅下楼时随手将前一天做好的六米道具抄了过来,这东西因为过长,所以中间不经力,用来捅晃晃悠悠的镜面尚可,用来“叼”尸体就有些困难了。
但赵浅的目的比较简单,他顺着一个方向蹭了蹭尸体,让它的脚踝对准外面。
这具尸体残破,加上到处都是喷溅的血,很难看清上面的细节,赵浅这么一蹭,众人方才看见它脚踝上的“血线”其是一枚暗红色的编织绳。
几乎能确定死的人是那位新手,叫姚月,到现在都没说几句话。
“她的下半段在这儿,那上半段呢?”顾笙掐着自己的人中,倘若可以,她还想给自己做个心肺复苏。
“在那儿。”傅忘生指了指墙面上。
墙上一片残损的镜面中,独独出了一个叛徒。
那是半幅油画,半口板材,半个人,这半幅油画沉在底下,而镜面的另外二分之一同样碎裂,已经落在了地上。
“还能装进去半个啊?”顾笙又问,“到底为什么会被装进去呢?”
“不知道,”这会儿说话的是赵浅,“不过一会儿就能知道了。”
他说完,便将六米长的道具重新收了回来,还放在墙角靠着,顶头戳着二楼走廊。
“一会儿知道?”顾笙心里犯嘀咕,“一会儿怎么知道?”
走廊里这件事告一段落后,郑凡的失踪也随之暴露,随意清点一下人头,就发现昨晚出事的不仅眼前这一位。
不过,失踪的人包括郑凡在内,都有自己的小圈子,却与圈子之外的乘客交情一般,有些甚至没有说过话,所以失踪了也碍不到别人的胃口。
傅忘生招招手,打开了大厅中央的盆,里面是稀烂的小米粥,还配有咸菜与花卷,傅忘生道,“先吃饱了再说,这npc的厨艺还可以。”
“……”郑凡的朋友尚且如此心大,与他不想熟的就更加无所谓了,这顿早饭清淡,也不至于联想到什么恶心吧拉的东西,转眼大部分人吃个半饱。
中途,言阙几次往赵浅这边挪了挪,“怎么,郑凡这一失踪,你两立马脱缰,直接疯到骨子里了?”
赵浅挑起无动于衷的眸子咬了口花卷,语出惊人,“郑凡死了。”
“哈?!”言阙的反应有点大,她手中的筷子与碗落地,却又立即收敛,敷衍了句“烫到了”,又压低声音道,“郑凡死了?你亲眼看见的?死在哪儿了?傅忘生知道吗?你两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