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尽溶溶,万籁俱寂。
卧房内,数盏灯通明。乔时怜呆坐在榻上,双手抱膝缩成一团,浑然不知自己是如何在丫鬟们的伺候下沐浴更衣的。唯有信上白纸黑字反复浮现眼前,占据所有思绪。
“东宫将于近日进行储妃选拔,你若不愿,我可助你。”
储妃选拔,前世这事发生在明年三月。如今不仅提前了,还就在近日。
也就是说,她会被秦朔内定,届时接到赐婚的圣旨,她什么也做不了。
往事似走马观花,乔时怜仿佛一眼能望到余生尽头。她将在那座黑暗无光的,冰冷痛苦的牢笼里,耗尽此生。
她重回人间拼命去活,奋力去争取的一切,前功尽弃。
“若不愿…可助我…”乔时怜苦笑着念出信中后半句话,却是眉眼一弯,眸中泪落了下来。
“你要怎么助我…怕我下不去手,替我了结此生吗?”她哽咽着音,不知自己在问谁。
那信上字迹陌生,非是苏涿光所写。
她想,许是谁知晓她近来和苏涿光牵扯甚多,借用了少将军小厮的名头,给她送了这封信,毕竟管家是不识风来的。
如今苏涿光对她心生厌烦,怎会在这么短时间里给她送来信?
就算她这次硬着头皮去求得了苏涿光,他又要怎么才能帮她?在那皇权之下,任何人都违抗不得。说不定,他还会因帮了她惹来祸患。
此间身处灼灼夏夜,乔时怜却觉冷极了,她闭上眼,尽力抑制住浑身发抖。
这种慢性煎熬于长夜里,更像是一把摧人的刀,一寸一寸地缓缓扎入心脏,疼痛,窒息,让人绝望。
“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她睁开眼哑声问着夜色,极力咬着的唇畔传来腥甜,她又抬起手使劲捶打着薄被,心中万般不忿。
为什么重活了一世,她仍旧避免不了悲剧?
她好不容易逃开那座牢笼,她不要回去…她不要这辈子都困在里面!
举目间,她望着封闭的卧房,忽觉胸口发闷得难受。她颤巍巍站起身,蹒跚着步走至窗侧,却是想要推开窗扇之际,不慎碰倒了一旁的灯盏。
盏身翻落的一瞬,咣当声响引来了秋英入内。
“姑娘!”秋英忙不迭收拾着地上灯盏,所幸她来得及时,扑熄了未能燃起的火。
乔时怜颓坐在地,缩回了被火烫伤的指尖,那般真实的烧灼疼痛让她冷静了几分。
想要挣脱困境,唯有绝薪止火。
她要想方设法断去她成为储妃的可能。
“姑娘…明日丽妃娘娘在宫中举办的赏莲宴还去吗?”秋英担忧道。
她不是没瞧出乔时怜回府后郁郁寡欢,只是那宫里的丽妃还是头一次向姑娘独自发拜帖,不好驳其面。再者,这种宴会氛围轻松,姑娘若去了兴许心情会好些。
“去。”乔时怜由着秋英扶回榻。
那赏莲宴,前世丽妃只是将拜帖递到了乔家,这次却单独邀请她,可谓情盛。她也知这变数出在苏涿光身上,宫中丽妃是苏将军的胞妹,亦是苏涿光的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