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无心插手他国之事。
更不想关心质子是否曾在自己家中受得天大委屈,才能甘愿将异国他乡当做自己的僻难所,宁可只做个无用之质。
毕竟从政之久,我难免变得心硬。
但既然质子自己愿意留下,我又觉一举两得,不用费心思考虑和亲建议,就不如顺坡下驴了。
可……又担心北国会否以为我们大辽给质子灌了什么劳什子的迷魂汤,反倒挑起猜忌来就不好了,遂还是温言软语说了个明白,也定了个两年期限。
看两年之后,两国又会发展成何种模样。
吉宁会否于北国更为稳固、自洽,两国的关系也是否会变得更为坚固。
再谈质子之事。
如此,也好让吉宁更为舒坦。
尽管我知,以吉宁的性情与胆识,定会稳稳坐在北国的王后之位上,但只求裴君遵守承诺,永不变心便可。
她曾梦寐以求的养猪种树怕是无法实现了,但若能一直一人一心,也不失为实现梦想吧。
好在使臣只是有些许失落,并未说什么。
还同我讲,他们君王也料到九王子或会有此决定,且和亲之事是他们太上王意愿,若不能亦不会影响与王后的感情,也不会因此胆敢与大辽产生隔阂。
“那便好。”我于是放下心来。
此事也便暂过。
只是,质子毕竟已成年,若说还像成年前,日日跟着皇子公主们处在一起,玩耍、读书、追逐打闹,自是不太可能了。
毕竟可祯、可念、可予他们也都逐渐长大,时不时要关注一些涉及军事、朝政之类的事情。
不便渡儿参与其中。
但若只让其关在宫中做个富贵废人,显然对才貌俱佳的渡儿来讲,实为屈才、可惜。
我便有意为他找些适合的事情做,毕竟质子也是人。且吉宁作为和亲公主,都已难得地坐上北国王后之位,我也没理由继续将渡儿当做要挟的砝码。
便想,或该让他入朝宿卫?还是授予一些册封典礼、郊祀等无关紧要又不可或缺的官职为好呢?
好在他自己也意识到这点,便于使臣离开云华后,求面见于我,向我求得一份差使来做,说无论贵贱,都无所谓。
那日渡儿依旧一袭青衣,进殿跪拜。
他的声音虽然平静,但我听得出,每一个字都透着青年壮志的决心:“太后,渡儿知道自己身为质子,本不该有太多非分之想。也承蒙太后照拂,愿意继续收留,但……渡儿既已成人,自不该再无所事事,这十年来,渡儿感念太后从不曾将臣当做一名制衡的棋子,让渡儿饱读诗书,像个……普通孩子一样。若太后不嫌弃,渡儿愿为大辽尽绵薄之力。不求高官厚禄,只愿做一个有用之人。”
我看着他朗眉星目,却依然恳切卑微,不免有些感慨。
遂命他起身,仔细端详后对他说:“你的诚意哀家已经感受到。既然你有此决心,那哀家自是高兴的,也愿意成全。只是不知你自己有何打算?想做何事?”
渡儿低头静思了一会……还未答话。
不想,可祯却忽然慌慌张张闯进来。
她甚至都不看向我这母后,也未行礼,反而直奔渡儿面前,又惊又喜道:“太好了,渡哥哥你没走,真是太好了,我昨日听闻北国使臣觐见,就慌不择路地从避暑庄里跑回来,我好怕你走!”
此时正值酷夏,天气燥得要命,可祯早于半月前带着可念可予同去避暑庄里消夏,我完全未料到她会因此冒失着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