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祯问完人也跟着坐了起来,下榻准备去开门,江熠在原处闭着眼睛,并没有要上前的意思。这点距离下,他放任季祯来回。
季祯打开门只露出一个脑袋,若华站在台阶下,先是看了一眼季祯身后并没有人,这才小步上前对季祯说:“老夫人让我来传话呢。”
“什么?”季祯听见是自己母亲的传话,更提起了几分精神。
这些天季家人心里没一个不焦灼的,只是十分忌惮江熠,季祯又另外让若华递话出去,只让他们不要担心,另外不要随意过来,免得江熠还不可捉摸,误伤便不好。
但到了现在,府中虽然知道有个江熠在,但日子还是安安稳稳过了这么久,季祯母亲便没从前那么害怕了。
如今又实在担心儿子,便让若华来问问,能否过去母子说几句话,实在不行,让江熠一起来也可以,只是家人坐着吃个饭,小辈们也远远打发出去,纯粹是让长辈们心里有个底。
季祯听完这话若有所思了一会儿,他又扭头看了一眼江熠,这才对若华说:“你先去告诉母亲,只让她和父亲,外加哥哥嫂嫂一起,人越少越好。”
少个人季祯就少一份担心,这饭也不是不能吃。季祯晓得家里人的担忧,他也想给他们一点安心。
若华领命走了。
天色擦黑。
平素季府这个时候往来奴仆也还忙碌,今日各处气氛显得低沉压抑许多,除了偶尔晃过的一盏刚点的灯笼,少有人影。
这是因为上面有令下来,这阵子奴仆们都小心谨慎极了,今日更加。
季祯牵着江熠的手,沿着游廊一路走,“这便是我从小到大住的地方了。”他一路随口说话,江熠的目光便从近看到远。
季祯想到江熠的手段,又说:“这里的花草树木都有念头,耗费了府上花匠的多年心血,你可不能毁了。”
他说着又叮嘱另外的事:“一会儿到饭桌前,可不要吓唬人呀。”
除此之外季祯也不要求江熠其他了,反正这个时候他想家里人多半会谅解的。况且即便江熠没有入魔,也并非是个能讨好长辈开心的性子。
许多话都是重复说过的,江熠却也应了。
季祯心下放松许多,带着江熠再拐过几个弯,便看见远处有奴仆探头看着路这边。
随着季祯和江熠的身影出现,那两个奴仆便往后一缩,小跑离开了。
季祯到了他母亲的院子里,院门敞开,各处通达,唯独不见侍奉的下人们,想来是刚才就都退下去了。
季深听见脚步声,出来看了一眼,见到江熠时脸色也谨慎极了。
季祯唤了一声:“大哥。”
季深应下,本来转身要进去告知母亲,却没想到他并没期望对方开口的江熠这个时候也会忽然开口:“大哥。”
和季祯一模一样的称呼,季深愣了一下后,浑身想打颤。
他不晓得江熠知不知道自己叫人时候的恐怖情态,清不清楚自己看人时候的冰冷目光。就像是一个已经应该被剥夺了类人情感的死物,偏偏要用死气沉沉来贴合人情。
不过季深清楚江熠的底细和能力,被叫了自然只能答应,单音节的应答好歹没被他说成颤音。
季祯听见江熠的话,却是面露惊喜,转头对着冷冰冰的江熠嘿嘿一笑。
他来前嘱咐江熠叫人的,江熠不置可否,季祯只以为江熠没有答应,却没想到他还听话,心下满意又觉得甜蜜。
季深进去之后恐怕已经给其他人做了心理建设,因此等季祯他们进屋,江熠跟着他一起叫人时,其他人并未表露出失态。只是季祯的母亲见了季祯便是红了眼睛,想要伸手拉住季祯说几句体己话,心疼自己的心肝肉,又忌惮江熠在旁,半上不下停住动作。
季祯于是主动拉住季母的手,“娘,你莫忧心,我可好着呢。”
他虽不是满面春风,也的确脸色鲜活,并不像是被苛待欺负的可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