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们均一脸的凛然,季祯感觉自己就像是旱鸭子掉进了正义的汪洋大海里,任凭他怎么努力扑腾,情况也许都要坏下去。
他看似有得选,实际上已经成了一块待被人随意切开的肉。
对于修士们来说,对他用些手段,或者直接杀了他,若是能让江熠成仙,这就根本不是一个选择题。
“凡念已起,如何了断?”江熠开口,一半像是询问,一半像是在叹息。
他看着江恪和另外几个长辈,模样如同虚心求教的后辈。
第二次天雷已经蠢蠢欲动将要落下。
江恪毫不犹豫地下达指令,“杀了他!”
引动江熠的凡念,使当下局面糟糕至此,随时可能不可收拾。加之季祯一向的骄矜,未曾给过江恪多少敬重,江恪对季祯厌恶极了。
其他一些有资历的修士虽大多一愣,有皱眉的,但眼下如此,竟然没有人立刻出来反对。
季祯闻言活想冲过去给江恪一剑,互相砍杀了才叫痛快。
反对的声音紧跟着也出了声。
“江庄主,”梁冷的声音带着警告,“慎言。”
“不能这样!”西陆努力从后面挤上来,焦急道,“仙道不是这样的,这样不对。”他嘴巴一向不够聪明,学东西慢,更没什么修为。但西陆心里对仙道有执拗的想法,就算他嘴上说不完整,但对错的分明他有论断。
如果江熠成仙,他就会是近百多年以来唯一得道的。此时飞升,那差点入魔只会增添后世流传故事时候的一些波澜曲折,如果当真堕入魔道,那云顶峰也会跟着成为笑柄。
江恪心中执念深重,从十多年前开始就目标明确,哪里容得此时有犹豫退缩。
“一凡人性命哪里能与仙道相比?”江恪说,“太子殿下苦于南境掌控不足,边界又时有魔物作祟,只要重光成仙,这些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太子殿下难道不愿?”
江恪的目光紧盯着梁冷,口气势在必得。他清楚梁冷是什么样的人,也清楚在梁冷如今急需要巩固自己的地位,他说出的必然是一个有力的砝码。
赶在梁冷回答之前,西陆就急切喊道:“不是这样的,仙道不是这样的,道本身就不是这,”
人没有高下之分,因为一己之私要用别人性命作陪,也绝不是真正的道。
可惜西陆的话没有说完,骤然便因为江恪的一个目光而被禁言,张嘴光是嘴巴动,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江恪居高临下道,“张狂小儿与我论道?”
西陆急得脸蛋眼睛都红了,他师父此时也勉强从后面费力地挤了上来,想要跟着规劝,然而天空中轰然而下的第二次天雷将他的声音完全掩盖,也扭转了众人的注意力。
季祯听他们说了这许多话,心里知道今天恐怕自己选择的余地很少。跑不掉躲不掉,不如反其道而行,也许还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只要是对重光好,我愿意的,”季祯喊道,他忽然出声,表情动容真切,目光殷切地落在江熠身上。
全是一个用情至深的痴样。
“阿祯!”梁冷厉声喝止季祯,“别说胡话。”
实际上这当然不是季祯的真心话,季祯只是想道江熠平时的模样,还有不久之前还叮嘱自己不要出来时,他都对自己有关切的。也许不是江蘅去找季祯,季祯还真能因为江熠的话而忍住不出门,大概也不会有当下的艰困了。
所以季祯赌的就是江熠还喜欢自己。反正都无路可走了,不如装个大的,好引起江熠心疼。
众人全没有想到季祯会这样说,江恪愣了愣,继而对江熠指着季祯道,“你听见了,他愿意的,如你母亲一样,她也是愿意的,天道轮回有因果有定数,他便是成全了你的命数。”
死不死啊狗东西!
季祯心里狂骂江恪,又注意到江恪说的“你的母亲”,再想到之前听见的江熠弑母的事情。虽然没有亲历彼时,可他大约也不难想象江熠曾经的经历。
江恪根本是疯的。
第二道天雷比第一道的气焰更甚,在江熠周身萦绕流转,发出近乎炙烤皮肉的声音。
季祯握紧拳头。
江熠仿佛可以一步成仙,然后得到至高无上的地位。可现在他独自面对众人,季祯却觉得有种江重光是刀架在脖子上被胁迫的小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