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里一条朱雀大街将长安城一分为二,更是一条中轴线连通着明德门与太极宫。
如今李释就在明德门下安营扎寨,李晟坐镇太极宫中。李释手里握着能直逼皇城的重兵,李晟手里却捏着半朝臣子以及小天子的性命。两方对峙,却又互相掣肘,一时之间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苏岑陪李释站在明德门的城楼之上,俯瞰着长安城内的万千黎庶,忽然想起了两年前的上元节。
当时的场景还恍如昨日,卖花灯的,表演杂耍的,火树银花,热闹非常。他还在一个字谜摊子上赢了一盏狐狸花灯,不过后来被身边这位给蛮横抢走了。
不过区区两年时间,八街九陌的长安城就已经判若云泥了。
“在想什么?”
苏岑回神,偏头看了看也正在看着他的李释,笑了,“在想兴庆宫里我炸的那个窟窿李晟给我补了没,别进去了什么小蟊贼把你酒窖里的酒给偷了。还有宋建成那些兰花也不知道还活没活着,我长乐坊那间宅子里也不知道草有多高了。”
李释把人揽在怀里笑了笑,“想家了。”
“嗯,”苏岑想罢之后点点头,可不就是想家了,看着这城下的万家灯火,每一盏之下都是一份希冀,那里面本该也有他的一盏。
苏岑抬头看着李释,看着那双深沉的眸子里暗暗流动的光晕,也跟着问道:“你呢?你在想什么?”
“想你。”
苏岑一愣,“想我?”
李释手在苏岑肩上有一搭没一搭轻轻拍着,“你当日做得对,李晟此人丧心病狂,这一天早晚得来,当初若不是你拉住了我,今日面对这些的就只有他们自己了。”
“你是怕我触景伤情,再把今日场景归咎到自己身上?”苏岑仰起脸看着李释,含一点笑意,一双眼里风华流转,“你放心,就这件事,我一点也不后悔,再来十遍,百遍,我还是要带你走。”
夜幕降临,一片岑寂笼罩在长安城之上,看似微妙的平衡却被一个人打破了。
祁林登上城楼,看着相依相靠的两人一时没敢打扰,直到李释偏了偏头,问他:“怎么了?”
祁林回道:“太极宫里来人了,指名要见你们。”
苏岑慢慢直起身子,“什么人?”
“一个太监,”祁林道,“当初先太后宫里的大太监——陈有。”
李释带着苏岑回到主帐,各路折冲府的都尉和图朵三卫们均已经到齐了,甫一掀开帐门就看见了站在营帐中间的陈有,微扬着下巴,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看见李释之后这副嘴脸才稍微收敛了几分,讪笑了两声,上前道:“陛下有旨。”
李释无视陈有自顾自回主位坐下,陈有面色有几分尴尬,只能又躬身上前了两步:“王爷,陛下有旨。”
“哦?”李释总算挑了挑眉,“那你口中的陛下,是哪个陛下?”
陈有微微挺直了身子,一脸得意神色,“那自然是如今坐在含元殿里的——天成皇帝陛下。”
苏岑站在一旁不禁笑了,“我大周何时有过这么一位皇帝了?”
“你放肆,”陈有嗓音尖利地嚎了一声,又小心看了看李释,只见人端坐上座倒也没说什么,一颗心算是放进了肚子里,他们手里握着小天子和半朝臣子的性命,饶是李释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这才挺直了腰杆大声道:“明日便是天成皇帝陛下登基的大日子,我今日来便是转达新皇旨意,在座的诸位明日可千万别忘了去参加登基大典。
帐内的人互相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一时也不知是该嘲讽李晟不自量力还是自作多情了,最后齐齐把目光对准了李释,等着宁亲王给个态度。
李释抬了抬头,“说完了?”
“哦,还有,”陈有道,“陛下召苏岑即刻入宫觐见。”
苏岑稍稍一愣,“我?”
李释又问了一遍,“说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