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漠北并未随孟江南去往谭府后院,他并不知晓孟兰茜身上发生了何事,但他心思敏捷头脑聪慧,并不难猜实情。
孟兰茜说来是深闺妇人,且如今又有孕在身,照理说即便她知晓向漠北的身份,孟江南也不会让她特意到前院来同他问安。
然她偏偏却来到了前院,除了要见他之外,又能有何事非急于这一时见到他不可?
再观她面上那脂粉也难掩的憔悴以及丝毫不见隆起的小腹,还有孟江南怒不可遏亲自教训起人来的举动与这短时间内发生在这庭院里的种种,不难想她曾经历过甚么事情。
孟江南是个温顺之人,若非当真忍无可忍,她绝不会如此暴怒。
可见发生在孟兰茜身上的是连孟江南都不可忍之事。
她之所以会同孟江南到得前院来,必与此事有关。
向漠北一记眼神都未给跪倒在地的谭远与柳氏,他慢悠悠地为孟江南手心手背乃至指缝里都擦过了后才微微抬眸,看向谭远,淡淡问道:“谭员外郎方才是想要谁死?”
饶是个愚蠢之人此刻也能看得出孟江南在向漠北心中地位非同一般,何况是谭远如此精明之人,趁着这下跪的时间,他在心中想尽了回答来为自己做解释,可不知为何,在听得向漠北这不紧不慢不咸不淡听不出喜怒的话后,他只觉一股无形的压力朝他压迫而来,让他根本道不出他已经想好的解释。
他背上涔涔的冷汗已然湿透了他的襦衣。
这宣小郡王绝非像此刻眼瞧着这般毫无脾气,他愈是淡漠,便愈是可怕。
然而他不答,并不表示旁人也不答。
“嘉安,他骂的是我。”孟江南可不管谭远骇成了怎般模样,她甚至一改寻日里的规矩,只见她伸出手来轻轻拉住了向漠北的衣袖,拧着眉气愤道,“他方才还骂二姐了,嘉安你可有听到?”
谭远惊惶地抬起头来正要为自己辩解时正巧瞧见的是向漠北就着孟江南的话颔了颔首,他额上冷汗更甚,急道:“小郡王恕罪!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小郡王恕罪!”
孟江南紧紧抓着向漠北的衣袖,贝齿紧咬下唇,拧着眉扬脸看看他又看看孟兰茜,一副着急的模样,显然是想要同他说上什么却又不便在此时开口,因此才会着急不已。
孟兰茜亦是握紧了袖中的双手,面露急切之色。
她是想要来见一见向漠北,有求于他,不想在她将自己的请求告知他前便生了这般枝节,这是不便于在外人面前提及之事,眼下让她如何开口?
向漠北则是在孟江南手背轻轻拍了拍,再转头看了一眼孟兰茜,冲她微微颔了颔首,道着无声的“放心”。
孟兰茜又是一怔。
小郡王他……莫非猜得到她所求?
“不知者无罪。”向漠北重新看向谭远,听他如是说,浑身紧绷冷汗涔涔的谭远顿舒一口气,然他这一口气还未舒完,便听向漠北又道,“我妻姐乃汝发妻,谭员外郎方才叱骂的那一句‘无耻妇人’又当如何解释?”
谭远的冷汗豆大豆大地往外冒,矢口否认道:“此乃下官与内子之间的些微误会,下官——”
正当此时,跪在谭远身旁的柳氏忽地抬起头来,捏紧手中帕子大着胆抢过了谭远的话:“敢问小郡王,一个光天化日之下胆敢与家奴授受不亲甚是暗结珠胎的有夫之妇不是无耻妇人又能是什么?”
柳氏此刻已然气疯了也嫉妒疯了。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有胆子这般来反问连谭远都畏惧不已的小郡王。
凭什么她要给孟兰茜她们姊妹二人下跪!?
明明她才是赢了的那一人,孟兰茜不过是个一败涂地一无所有了的贱妇!
“小的同夫人清清白白!”柳氏如针般尖锐的话音才落,那退至最后浑身是伤折了双手的家丁激动反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