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漠北张张嘴,却又阖上,甚也未说,甚也未有解释。
他不是不喜欢她,而是……
不敢。
“走吧。”向漠北没有回答阿睿的问题,而是拉起他的手往外走,“该去岳家村了。”
向漠北无话,阿睿便也不敢再多说多问,只用另一只手来抹了一把还是流出来了的眼泪。
坐上去往岳家村的马车后,沉默的向漠北看向乖乖的阿睿,忽然问道:“阿睿,你娘亲这些日子夜里可是都与你一块儿歇息?”
阿睿点点头,乖巧地回答:“是的呀。”
向漠北微微抿了抿唇,好一会儿才又问道:“若让你娘亲搬回爹爹这边屋来,你觉得你娘亲可愿意?”
若是有旁人在场,定能看出他此刻的别扭模样。
可惜小阿睿看不出,也不懂他这话究竟还有什么旁的意思,只见他眨巴眨巴眼,想也不想便回道:“阿睿也不知道,嗯……待回家了,阿睿可以帮爹爹去问娘亲的呀!”
“莫问!”向漠北赶紧道。
“为什么呀?”阿睿歪了歪小脑袋,满是不解。
“不为何。”向漠北双颊微红,还不放心似的,又再叮嘱了阿睿一回,“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不可告诉他人,尤其是你娘亲。”
“哦。”阿睿虽然觉得向漠北的脸红红的有些奇怪,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阿睿知道了,和爹爹给毛毛他们当先生一样是秘密,不能告诉娘亲!”
向漠北不想解释,只能点头。
外边驾辕上耳力极好的向寻憋着笑后又无声叹气:小少爷可也真是,非闹得自己与小少夫人都不畅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向漠北则是看向车窗外,眺着远处的景色,眉心拧得死死,一副极为烦躁的神情。
不过是想叫她搬回他那屋来住而已,他怎的迟迟都说不出口?
此时此刻,一辆精致的马车正在前往静江府城的官道上驰行。
立夏在向家后门外老街上那一溜儿的老榕树上的蝉鸣声还未至正午便已阵阵鸣叫时来了,炎炎夏日真正开始了。
立夏之前,孟江南问过向云珠他们此前可有立夏日吃五色立夏饭的习俗,向云珠道是没有,是以立夏前一日,她出门时特意到市集上买了赤豆、黄豆、黑豆、青豆以及绿豆,好在次日做立夏饭。
买了五色豆子后,孟江南还去杂货铺子买了好几种颜色的丝线,道是这编疰夏绳以及编囫囵蛋的网袋所用,向云珠好奇得很,因此立夏那日她破天荒地在来到静江府后起了个大早,就是为了看孟江南如何做立夏饭和编疰夏绳。
若是往日,让向云珠早起半个时辰她能哈欠大半晌,然而今日。她非但没打上一个哈欠,反而精气神足足的,好奇地一直跟在孟江南身侧,津津有味地看着她做活,还捋起袖子说要帮忙。
孟江南可不敢让她帮忙,倒不是不敢使唤她,而是她见过向云珠进过一次庖厨,只呆了一刻钟,却是让向寻跟在后边收拾了好几个时辰,这若是让她帮忙,今日怕是做不成五色饭了。
向寻也觉着好奇,虽然他跟着向漠北到这静江府已三年有余,但对于静江府平日节气里的习俗什么的他却从未关注过,加上他们家小少爷没有过节的习惯,剩下他和廖伯两个大男人更不去注意过这些日子,因此来了静江府这几年,他还从未见过什么五色饭。
即便是和天府饭桌上的讲究,他至今也没能全记于心,如宣亲王府那般的朱门深宅,于这一年之中大大小小的节气的讲究不少,与坊间的那些习俗与讲究又差别极大,因此他们才会觉得好奇。
楼明澈自从前几日被向云珠扯着胡闹过一回,如今怕她怕得紧,生怕自己真被她缠上了,见着她不是跑就是躲,偏他又是个贪吃的,昨个儿听到孟江南提到五色饭便馋,于是这会儿也到了庖厨来,在外边扒拉着窗户探进半颗脑袋来瞧,绝对不让向云珠瞧见他。
孟江南只当他们家乡的习俗与静江府的不一样,并不做多想,笑着将各色豆子分别于锅中蒸好,同时还蒸了白粳米,待豆子与白粳米都熟透了后,便将豆子与白粳米拌在一块儿,便是静江府立夏这日所食的五色饭,也叫立夏饭。
不过孟江南所做的五色立夏饭倒不是将五种豆子与白米饭随意拌在一块儿便了事,她净了手后将青豆裹进白粳米里当馅儿,用黄豆捏做了两只尖耳朵,用黑豆做了眼鼻,用红豆做了嘴,用绿豆做了一枚花钿状的装饰。
她还在捏,向云珠已欢喜地唤了起来:“是只小狸奴的模样!小嫂嫂手好巧啊!”
孟江南笑着将这只捏好的小狸奴米团递给她。
向云珠开心地接过,却是捧在手里老半天都不舍得吃。
尔后孟江南分别捏了一个黄耳状的米团给向寻,狐狸状的给庖厨外眼巴巴等着的楼明澈,牛状的给廖伯,小鸟儿状的给阿睿。
向云珠一直坐在旁边看她捏,看着这些散乱的米豆在她手里慢慢儿地有了模样。
她可算是看出来了,小嫂嫂给他们捏的这些个米团,都是照着他们给她的感觉来捏的。
也确是如此,孟江南觉得向云珠给她的感觉像狸奴,聪慧可人,向寻像黄耳,憨厚老实,楼明澈像狐狸,有点儿狡猾的感觉,廖伯像老牛,任劳任怨,阿睿像小鸟儿,乖巧听话。
向云珠愈看愈觉得有趣,由不住问道:“小嫂嫂,那你给我小哥做的是个什么样儿的啊?”